在云南之玉溪记 16—沧海桑田

走•在云南

地球，这个宇宙中最美丽的蓝星，在它46亿年的生命历程中，留下了太多遗产。截至目前，共有213项自然遗产，被列入世界自然遗产名录。中国以15项位居世界首位，而云南省以3项与四川并列前茅。云南这三外自然遗产，分别是三江并流保护区、石林和澄江化石群。

澄江化石群位于玉溪澄江市东部帽天山上，2012年7月被授予世界自然遗产称号。我曾于2019和2020年两次来到这里，参观这个并不太大的化石遗存之地，在那些有着五亿多年岁月的痕迹之前流连，并写下游记。（在云南之玉溪记，4—澄江宝库）本来在写这篇游记之初，想着在原记基础上作出修改，但时过境迁、旧貌新颜，短短几年过去，不想变化如此之大，所以另起炉灶、续写新篇罢。

2024年11月3日，有朋自远方来。在陪同游览了云南世界自然遗产—石林之后，准备前往抚仙湖。在宜良品尝烤鸭和著名的云南菌子见手青的间隙，忽然想到将澄江化石地作为经停点再次故地重游，于是饭后折返到阳宗海，从南面的乡道来到帽天山上。然而在导航终点，矗立眼前的，却并不是记忆中那个占地很小、非常原始的场馆，而是一个体型庞大、现代感十足的建筑群。

穿过游客服务中心，沿扶梯上行之后，左手边的展厅是亲子游乐厅，再往前右手是球幕影厅，直走几步，就到了化石博物馆。“澄江化石地世界自然遗产博物馆”、“云南省自然博物馆”，两块招牌背后，三层规模宏大、气势非凡的展馆立即抓住了眼球。说实话，我是带着一肚子疑问参观了一回，因为原来那个小小的展馆，给我留下太深的记忆。有这样高大上的新馆，旧馆又到哪里去了呢？

后来查阅资料，才知道这个新馆是2020年8月建成开放的。也就是说，在我两次在旧馆参观之际，这座新的国家一级博物馆已经拔地而起。四年之后，十公里外那个给我留下深刻印象的小馆，把珍藏的宝贝转移到这里之后，已经永久关闭了。11月6日，我带着儿子、三天之内再度参观新馆，当从馆员口中得证之后，心里还是有些怅然若失。

当然，四年的变化，比起脚下这片神奇土地的变迁，太过于微不足道。五亿年前，这里还是一片浩瀚的海洋，如今已成巍巍青山。那次参观石林，朋友用“鬼斧神工”来概括，等进到澄江化石博物馆，面对那一堵原貌保存的巨大化石墙，我随口说道，澄江化石地也可以用一个词来概括，那就是“沧海桑田”。等到在一个展厅的门口，看到墙上赫然以这四个字标识展览内容，朋友向我竖起了大拇指。

“澄江化石地众多的地质证据代表化石保存的最高质量，展示了寒武纪早期海洋生物群落完整的记录，是距今5.18亿年前寒武纪早期地球上生命的快速辐射演化的见证，是最早的复杂海洋生态系统的记录之一”，这段评语是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将澄江化石地列为世界自然遗产的理由，用简单的话来说，这里记录了生命起源和人类始祖！

人类是由鱼类进化来的。这个推论您相信吗？澄江化石馆的镇馆之宝，就是一种无比珍贵的昆明鱼化石。在那场5亿多年前的寒武纪生命大爆发之后，这种鱼类率先发育出脊柱等基础器官，迈出了人类进化的第一步，后来再进化成两栖类、爬行类，再后来，一支飞向天空成为鸟类；一支上树成为猿类，再下到地上，手足分离，大脑健全，最终成为万物灵长……

在遥远的寒武纪，统治海洋的霸主，是一种叫作奇虾的动物。这些不可白灼和油焖的、叫虾却不是虾的怪异物种，身长可达两米，是令其他生物胆寒的顶级捕食者。然而岁月流转，这些当年叱咤风云、横行无忌的家伙，也难逃灭绝的命运，留下来的记录，只是残存在石板中的印迹。澄江生物群至少发现了九种奇虾化石，其硕大的体态，与那些指甲大小、肉眼几乎不可分辨的小虫类化石相比，可以想象，那是大象与蚂蚁的压倒性存在。

这个长有10对脚、身上有9对眼睛一样的奇特动物，名叫微网虫，又被戏称为"九眼精灵"，最大体长约8厘米。看着长相很唬人，但是不能自己四处流动觅食，需要攀附在游泳生物的身体上，依托攀附对象在水中漂浮生活。

澄江化石地世界遗产自然博物馆，用三层楼、10个展厅，以化石实物、动物标本、动画影片等手段，展示了五亿多年间，地球生命的爆发、演化，最终形成生物多样性的历程。这里存放的数量庞大的珍稀化石、栩栩如生的动物标本，以及设施一流免费参观的场馆建筑，使其成为国家一级博物馆，专业人士的圣地，市民游客的优选，孩子们的乐园。

“地球生命迎来的第一次美丽绽放，爆发式地出现了现生动物的祖先们，标志着地球动物谱系之树的成型。此后，生命历经多次灭绝、复苏和演化事件，助推着这棵生命大树在亿万年的时间中开枝散叶，呈现出今天地球生物多样性的大格局和大景观。”博物馆大厅石碑上，镌刻着这样一段优美文字，寥寥百余字，转眼数亿年。

博物馆外面，有供游客歇息的观景台。从这里向西南望去，就可以看到美丽的抚仙湖。这片风光如画的大湖，当年是人迹繁盛的陆地，而我脚下的青山，那时却是一片瀚海。岁月流转，时空交迭，世事变迁之际，桑田已变沧海，沧海已成桑田，在自然的伟力面前，一切取舍皆如白驹过隙、云烟过眼，不值一提了。

11月29日，从广州飞回昆明。有很长一段，是在南海与陆地交界上空经过。从万米高空，我看到雷州半岛边缘的轮廓，海岸线连接着陆地和海洋，海岸蜿蜒，田舍俨然，沧海与桑田，在这一刻清晰完整地融汇在一起，让我想起最近两次的澄江之行。在繁忙的公事压迫之下，被搅扰得异常烦乱的心境，这时候获得了排解。天高地迥，方觉宇宙无穷；兴尽悲来，才知盈虚有数。凡事不必太过执着，就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