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卞同志

开宇

作者：葛枫安

老卞同志是我五十多年前的室友。老卞，全名卞洪儒，江苏盐城人。上世纪六十年代末，毕业于南京林学院气象学专业。由于伊春是林区，所以，学林的老卞，便被分配到伊春市的乌伊岭区气象站作气象预报员了。气象站归属区直机关，我所在的区委宣传部当然也是机关单位，所以我们便一同住在机关宿舍里了。



我们寝室共有四人。除我和老卞外，还有马泉和杨凤生。马泉是区文体办文艺宣传队的长号手。在这之前我也曾在宣传队待过，我们是好朋友。另一室友杨凤生是我在铁路中学读书时的同学，七零年一起下乡来到这里。我和凤生同在区委宣传部通讯报道组当干事。

还是接着说老卞。老卞是我们寝室中的“年长者”，大约大我们六七八岁的样子。老卞是纯粹的知识分子，而且是典型的南方知识分子。一副金丝眼镜架在鼻梁上。洗得发白的灰色衬衣，总是熨烫得板板正正。衬衣的口袋里，时时刻刻插着一枝黑色钢笔。

老卞是苏北人，一张嘴，一口端腔拿调的南方普通话，很有些搞笑。越是这样，我越愿跟他聊天。一开始是图个乐趣儿，可聊着聊着，便乐呵不起来了。老卞于解放前出生在盐城一个大户人家，土改时家庭成份定的很高。这让老卞的童年和少年生活留下许多不堪的记忆。出于这个原因，高考时只敢选报了大多数考生不感冒的“农林水”院校。未想毕业后一下子来到几千里之外的小兴安岭。那时老卞已经婚配，娶了个媳妇儿在家照顾老人。由于夫妻两地分居，三十好几了，也不敢要个孩子。有一次老卞的媳妇儿前来探亲，夫妻俩利用星期天买了些肉菜，在气象站的办公室里做了一顿丰盛的午餐款待我们。气象站座落在南山坡上，虽然离区机关办公大楼不算远，可我还真是头一次来。一进气象站大院，只见一位美貌少妇陪着老卞热情地迎了上来。抬眼一看，但见此人端庄秀丽，仪态万方，活脱脱一美人坯子。同行中有人脱口而出：嫂夫人乃天仙下凡也！老卞依然客气道：贱内，贱内，乡村女子而已。出于礼貌，我们在“老卞”后面，加上了“同志”二字。几位作客者都是二十出头的光棍小子，话题自然围绕着郎才女貌展开。场面欢乐无比，笑声此伏彼起，甚是热闹。连东家夫妻精心打造的盐城名吃“鱼汤面”是啥滋味儿，都丝毫也不记得了。

老卞同志生性随和，跟年轻人相处，一点儿架子也没有。他越是这样，我们几个“小青年”越是放肆。记得一次闹出了格。一个烈日炎炎的周日下午，我们闲饥难忍，竟把憨厚的老卞同志五花大绑，放到院子里晒了起来。老卞依旧不急不恼，配合着我们玩笑。事后想来，我们玩儿得太过分了。为此我们除了道歉，还专门请老卞同志狠撮了一顿。

又过了两年，国家开始选送工农兵大学生了。虽然是组织推荐，但也面临着文化课考试这一关。我们几个年轻人的初中时代，基本上是在“文革”中度过的。想要再度深造，必须补习文化知识。于是，老卞便成为我们的教理化老师。那些个日日夜夜，“卞老师”认真地教，我们几个好好地学。还真是收获不小。

后来老卞设法调回了盐城，我们便渐渐失去了联系。再后来我调往烟台，联系的机会更少了。尽管过去几十年了，可爱可敬的“老卞同志”还会偶尔闪现在我的脑海中。有时在梦中，有时在醒时。我祝“老卞同志”晚年幸福，也祝“卞嫂子”美丽依旧。



作者简介：

葛枫安，下乡知青。返城后长期从事宣传思想工作。先后担任黑龙江省伊春市某区区委宣传部部长，烟台市商业局副局长，山东省栖霞县副县长，烟台市委宣传部常务副部长，市人大常委会秘书长等职。2013年退休后，学习写作并在创作中享受生活的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