笛声悠悠

简静默

美篇名：简静默

美篇号130885811

拍摄文字：简静默

那日回娘家，途径村口小店，路口一排闲坐的叔叔伯伯们热情地招呼声，让冬日的我倍感亲切温暖。相互问候完转身之间，军国哥一声亲切地喊：春，拿根甘蔗吃吧，自家种的。我推搡中还是接下，他的笑依旧如我童年和青年时期储存的记忆，憨厚真诚。

每次见到军国哥，心中难免有股沧桑感，叹息他的一生命运坎坷不平。我家和他家隔了一户人家，他母亲是个聋哑人，没有语言沟通能力。军国哥今年快奔六十了吧，对他最深刻的记忆是1992年那个冬日飘雪的日子。他的初恋一家在雪地里争吵，硬是把他的初恋拽回了家，那时候她还挺着大肚子，在雪地里被家人硬拽架着离开了军国哥的三间灶房。事实上，他家当时没有正屋，一家四口住在三间灶房里。灶房前面打好了楼房的地基，准备开春建设，但命运多舛，那年他父亲查出了肺癌，为了给父亲治病，建房的计划搁浅了。定亲不久的初恋一家给出了军国哥选择条件：放弃父亲治病把房子盖起来，否则这门亲取消。

那个冬日，未婚妻被家人拖回去，在满天飞舞的雪花中，时常能听见军国哥落寞的笛声，在天寒地冻中吹诉着凄凉。仿佛那笛声在满天飘舞的雪花中穿梭于风中，时而低沉，时而激昂，邻居们深感他悲凉的心境。那个冬日，他的笛声如泣如诉，仿佛向人们讲述着他的孤独和忧伤。

青年时期的军国哥也是村里比较优秀的后生，多才多艺，会吹笛子、书法、画画样样精通，特别在那个年代，象棋他也棋艺精湛，算是农村中有才情的人。形象上也过得去，人还厚实真诚。那年冬日对他来说是人生最悲凉的时刻，人才两空，父亲也撒手人寰，未婚妻打掉了孩子被家人强嫁外地。可这样的结局却不是终点，唯一的哥哥也在寒风凛冽的夜晚车祸中撒手人寰，肇事者逃之夭夭，连公安都无从知晓。

军国哥似乎来不及在自己的情感中伤感，要肩负起一个大家庭的重担。而我童年记忆里，那年冬日每个深夜都能听到那如诉如泣的笛声，记忆中的笛声不只是笛声，更像他内心惆怅的哭泣。他很多年一直和母亲妹妹住在低矮的灶房里，一日三餐时灶房里又多出嫂子和两个幼小的侄儿，日子过得极其艰难，但军国哥脸上始终洋溢着笑容，为人随和，家里稀罕的瓜果桃枣总会热情地分享给邻居。

一大家子就靠他在窑厂上出窑养活，实属不易。记得我工作那年，他的妹妹出嫁了。出嫁的形式很简单，没要彩礼也没有陪嫁，就那样被一家人边走边唠地送出了村口。隔了几年，军国住到了嫂子家，嫂子整整大了他十岁，那时候村里人很惊讶，多好的后生一辈子真糟蹋了。可，谁又能逃脱命运的安排？那个年代农村，有出路有能耐的人还是少之又少，一个人养那么多人耽误了青春。为了侄儿，他接纳了自己的嫂子，村民们想到他家的那些事，除了叹气更多的是理解和同情。

他的一生极其苦，命运依然没有放过他，他用二十多年辛勤养大了两侄儿，供他们读书，给侄儿盖好楼房装饰一新。如今大的侄儿三十好几了，小的侄儿也三十了都读到高中。谁知在广州打工多年，却无辜失踪至今杳无音信。有的说误入传销组织，有的说卖到缅甸，各种版本。夫妻两人也多处找寻，但他们只是普通的村民百姓，没有任何办法。军国和他嫂子也坦然接受了命运这本烂剧本。闲时他会领着嫂子，到周边的城市逛逛，偶尔遇见还是那样属于他的那种标致憨厚的笑容和热络。他依然那样喜欢吹笛子，有时候会在抖音分享笛声，只是笛声多了元素，有哀怨，有凄凉，也有欢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