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美篇

陕北匈奴王

<h3> 父亲,和他的“狗儿” 老家在陕北黄土高原的一个普普通通的山卯上,父母亲都是大字不识半箩筐,土疙瘩一样老实巴交的受苦人。地里刨挖了大半辈子,辛辛苦苦营务起来的三四十亩胶泥地,这二年也都糟蹋了。农村现在的情况让人揪心,我们小的时候,村里面人还不少。春忙起来,田地里人眼吵闹家,有幺牛的,点籽的,撒肥的,趴地的……一行人来来回回从早忙到晚,什么时候黑得什么也看不见了,才半死不活地往各自家里爬岩。那苦,我们把它看得比白开水还淡,受苦人么。 早上不到5点,天还麻糊糊的,受苦人们就摸踹地穿衣起床了。(婆姨人们其实四点多就起来了,一家人一天的伙食全凭她们营造了,饭过来过去就那“老三样”——洋芋擦擦,白面馍馍,韬酥饭。庄户人家能吃能喝,做饭用得都是二尺铁锅,锅底子上做半锅韬酥饭,蒸笼里放着洋芋擦擦和馍馍,满满一锅,一回伙,生来熟个,看得做上半小时就出锅了。运气好的话,馍馍闻见香的不得了;洋芋擦擦看起来苒苒的;韬酥饭的香味也从锅底上飘了出来。运气不好的时候,馍馍不是碱大了上面起了一堆“黄斑点”,就是碱小了,酸的人吃不进去;洋芋擦擦也是古时二怪,不是泛黑泛灰,就是稀溜溜家,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水子;韬酥饭最折磨人,早上起来干渴,晚上回来受苦人们干硬的东西几乎下不了肚,全凭这点饭维持着了,饭再做得有问题,受苦人们就受不了了。 “狼跟上你了,看把这点韬酥饭侵害得能吃成了不!光吃见些铁锈味、烟煤子味,一点儿饭味也吃不见”。 “趴你妈的*远远家,老娘一早上4点就起来给你们一老屋家做得鲜上了,还挑肥拣瘦上了,嫌饭不好吃,怨你么挣下钱么,怨谁了。你把那清油了,鸡蛋了,肉了,大米了买回来,老娘不会做?快点都起来鲜”。婆姨人们在嘴上一点儿也不想受男人的气。好婆姨能顶半边天了,识相些男人此时一般是不会再逞二百五了。 见我们三个娃娃还没起来,母亲习惯性的动作是故意把门大涨开,烧火倒碳的动静也越来越大,到最后实在忍无可忍的话,几乎是挣命咯哇地吼开了“奥——大老子的,二外爷的,三妈妈的,你们三哇怂今儿是起了还是不起兰,太阳都快照到屁股门子上了”,那吼叫声,和她铁锅上盛饭“锝啷锝啷”的声音一样整整伴随了我们一整个童年。 早上起来后,瞌睡得人呀,眼睛上就像占了浆糊一样想睁也睁不开,冷水摸得洗给一把脸还能稍微精明点,然后强挣扎的吃点韬酥饭,带上农具就出山了。这一走,就像讨吃窝子出动了,盆盆碗碗,桶桶罐罐,绳绳带带拿一堆东西。这当然是必要的,受苦人早上一走中午饭也就在地里吃了。父亲前面幺牲灵当头,母亲挑一担子紧随其后,我了通常是背种子和化肥的主力军,零七八碎的农具弟弟妹妹包揽着了。 父亲爱红火,做活的时候时不时地扬开嗓子来几句劳动号子,或是对着山疙瘩乱吼几声。他的嗓音粗犷而有力,喊出的声音楞兮兮家,常会引来庄稼人们的一片笑声,“你不当大花脸都屈才了,再给咱来一轮子戏” 戏记不住台词,父亲就开始乱吼开了,“嘿——嘿——哈——嘿嘿,嘿——哈嘿——嘿”……父亲边吼,手脚还一边做着动作,父亲在山疙瘩上灰头土脸的那个样子直到现在我都记忆犹新…… 有一年春上我们村刚唱完一台戏,母亲对我们说“你大跟上人家唱戏的走了” “他再也不回来了吗?”,“父亲走了,他唱戏去了,再也不回来了”……说不出的滋味当时涌向了我的心头。那一瞬间母亲的话我真的当真了。“父亲的嗓子当个大花脸肯定有人要了,而且听说一个戏班子里大花脸能排进前三号人物里头了”,那会儿真的挺为父亲骄傲的,虽然在心底里还傻傻地担忧着呢! 晚上吃饭时间父亲突然回来了,“爸爸,我妈不是说你去唱戏了吗?我们还以为你跟上人家走了,不要我们了”我几乎是飞奔着扑向了父亲的怀里。 “你妈的话还能信了?”父亲用他强而有力的双手轻松地把我举过了他的头顶“狗儿……狗儿……”的叫着,直到现在我二十五的后生了,上一次在榆林吃饭还叫我“狗儿”,为这母亲还说过他,“你准备“狗儿——狗儿——”往老叫呀,以后在儿媳妇跟前不信你还这样叫呀”! 父亲听了后哈哈大笑出来,眼神里看我的表情充满了无限的怜爱。 “父亲,你永远叫我狗儿吧!这世上会有无数个人直呼我的名字了,不差你一个,我还是愿意你永远这样叫下去,我永远都是你的“狗儿”,岁月让你对我的关心、爱和呵护变成了你脸上的一道道温馨的褶皱,但在我的心里你永远还是当年那个山疙瘩上唱劳动号子,唱大戏的这个世界上独一无二的英雄”。无论何时,何地……</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