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失父爱

浅笑

　　我比较习惯乘坐公交车，虽然环境人多杂乱，但只要自己心无旁骛，选择距离下车后门比较近的座椅，一个人望着窗外，或是从路旁的景色氛围中出神，有时也闭紧眼睛打个盹。

　　说实话，我很享受这样的时刻。于各色人等身边，仍旧沉溺在自己的世界里。如此美好，有人聊天喧哗，只要不是太吵，不会影响瞌睡或是打断我的思绪。

　　无数次的这样，随着车身惯性的颠簸摇晃，睡意深沉。最喜健行的自己，和最爱的瞌睡充分相融。置身于此，体会着非常浓烈的生活气息，车厢内就是一个缩小版的社会。老有老的乐呵豁达，少有少的天真无邪。青年人的气息扑面而来，也感受到了曾经有过的美好，身边的壮年，拼搏在养家糊口的艰辛征程。

　　我是一个喜欢思考人生的人，回忆擦边的那些情景，对于未来越来越好的期许，使得我从不停止生活安稳的渴望，对文字的执念，对生活的热爱，和父亲在心灵里对话，在母亲的生活中参与。我想这样的自己，人生可以算是及格的。人得务实，结合环境和能力，逐步完善自己，才具有可以向上发展的潜力。

　　父亲刚去世的那几年，遭逢意外沉重打击，在情绪上陷入了断翅般的迷茫，一时之间就像一个迷路的孩子。目光里寻不到希冀，一度消沉身染沉疴。从春病到了冬，咳嗽的喘息声嘶鸣，穿黑衣戴孝章，整个人面无血色，走路的背影半点朝气不再有。生活的状态回不了槽，视力也在那段时间里走了下坡路。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对父亲的思念，换了一种方式相逢。每到沉睡之时，曾经在老家里的生活日常，父亲劳作的身影，平时沉默的抽烟，爸爸喜欢坐在门口石凳上，眼神里透着希望，盯着巷子拐角的位置。回家的时候，只要我的身影出现到门前的小街，爸爸会在第一时间发现我，并开心地向家里面大喊，闺女回来啦，咱闺女回来了！我知道，由于母亲身体的病弱行走不便，他们其实孤苦在家相互依赖，虽然很喜欢很想念自己的孩子，但又碍于儿女都在忙工作，不便开口，压抑着想念，只是默不作声。当我出现了，他第一时间告诉家里病弱的母亲，咱闺女回来了，那是一种如同胜利的狂欢。

　　爸爸总是走得很快，迎着我走过来，接过我身上的背包，然后小跑步回到家里。迈过门槛，走进庭院，母亲在长廊下的座椅上晒着太阳，脸上开心的笑着。从集市买来的瓜果，爸爸轻快的步伐，端着盆洗净了，放在妈的身边。眉眼带笑蹲在一旁抽烟，实际是在听我们娘俩唠家常。谁的孩子谁亲，在父母眼里，我们不管多大都是孩子。好吃的好用的，统统让我们挑拣。母亲已经病了好久，幸好爸爸身体结实，走路利索健步如飞，赶集逛店都是爸爸推着三轮车，爸爸其实就是母亲的脚力，想去哪儿离了他不行。每到母亲住院的时候，爸爸就像一个壮年奔波劳碌。买饭拿药手忙脚乱落埋怨，贴心伺候着老伴。

　　女主人病了，自然是男人挑大梁。不会做饭炒菜，也不知道怎么就给学会了。粗笨的大手洗菜切菜，刷碗洗筷搓洗衣服。每当看到这样的情景，我心里就会滋生出一种心疼。高大消瘦的父亲，操持着家里的一切。父亲是伞，晴空遮掩烈日，风狂雨骤又保卫着平安。沉默的父亲无声的扛着责任，尽自己所能的照顾着母亲。

　　我脚步的急速该是遗传了父亲的基因，嗓门大脾气也急，纵然内心温柔，也像父亲一般的沉默。当我忙碌着张罗饭菜的时候，爸爸总是给我帮忙摘菜洗菜，忙前忙后刷盘洗碗筷。那个时候的他，透着高兴看不见累。只有活计忙完了，一个人孤独地蹲在门口，嘴里的烟火一闪一灭，眼神看着前面的远处，被那种苍凉与沧桑感包围着，让人顿时红了眼眶。

　　父亲的意外离世，一时间打乱了生活顺序。我们被迫着接受命运的残酷。一六年的正月初，特别冷，起了大风，还飘着雪。在病房时的照顾，已经累垮了体能，出殡的前夜，弟弟晕倒在厕所间，挨冻了好几个小时，才摇晃着走回屋。我哥下午时候匍匐在地，瘫坐地上哽咽不止。失去至亲的心痛，还得强压着。病弱的母亲眼神幽怨而凄苦，她的依靠倒下去了。我们需要帮她建立信心，接过照顾生活的责任。

　　如今第八个年头过去了，那种撕心裂肺的痛并未走远，儿女们的思念也是一直都在。生活的脚步依旧匆匆，我们没时间照顾自己的情绪，在颠沛流离中不曾停歇。梦里的呼唤与追赶，时时警醒着自己，父亲与我们拉远了距离。就是告诉我们，走好自己的路，尽好自己的孝，关爱我们的目光从未远离。

　　可是啊，女儿有多么想，一觉醒来，爸在干活，妈在炒菜，我却没有长大，就做爸妈待字闺中的傻女儿。因为那个时候，健康和欢笑将一家人团团围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