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牛毛沟的冬天</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我要说的牛毛沟，是甘肃省靖远县的一个小村子，也就是我的老家所在地，我要说的冬天，就是当下这个冬天。</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刀郎说2002年的第一场雪，是留在乌鲁木齐最难舍的情节，今天我要说2024年的第一场雪，是留在老家牛毛沟冬天里最难跨越的痛。</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那是上周的时候，天气预报上说，一场寒流即将袭来，甘肃大部分地区会降温，还会降雪。降雪！这是一件多么令人期待的事，这些年来，每次遇到下雪，无论大小，我都会去屋外看雪，要么是在乌兰山上，要么是在黄河边，我喜欢在大雪中仰着头，让漫天飞舞的雪花触碰我的脸颊，也喜欢走在厚厚的积雪中，让冬日特有的静谧与圣洁将我包围。</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终于等到下雪的日子了，更巧的是在周末。吃过午饭，我便站在阳台上，拿着手机，等雪。阴沉的天空，窗外的风一阵比一阵大，终于有零星的雪花开始飘飞，但很小，小的似有若无。半个小时过去了，雪不但没大，反倒停了似的，一场期待落空了，我只好回卧室休息，这时手机收到一条信息，是在兰州读大学的女儿发来的:好美的雪，照片上女儿和同学一起在校园的操场上赏雪，远处的树，近处的教学楼，一派银装素裹。翻看了一会儿照片，但总觉大学校园的雪离我还是远了些。</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靠在床头，满脑子还是挥之不去对雪的期待，没有雪的冬天，我拿什么对我所生活的这个小城表达赞美之情？胡思乱想中，思绪却渐渐飞向了百公里之外的老家牛毛沟，此刻的老家是否在下雪？</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拿起手机，我给老家的二姐发了一个信息，问老家下雪了吗？一会儿二姐打来电话，说雪很大，风也很大，雪把地里剪枸杞树枝的打工人都赶回了家，这不，她也是刚进门，正准备生火做饭。</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哦，烧火做饭，都快中午一点了，还没有吃饭？与二姐进一步交谈才得知，工人们每天十多个小时的干活时间，平时中午的饭都是在工地上随便吃些自带的干粮。一天140元的工钱还可以，但因为今年枸杞行情不好，春天的工钱都没发。</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电波中，我没看到老家的雪，但在二姐的叹息声中，我明显感到了这场雪带给老家的冷，以及老家人生活工作的不易。</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挂断了二姐的电话，我又拨通了老家一个堂哥的电话，问他在做什么？堂哥说正在地里挖枸杞，他举起手机，让我看视频中的大雪，雪的确很大，风更大，风把地上的雪吹得满地跑，他指着身后一堆堆新挖下来的枸杞树，说这东西种不成了，今年一年完全是白辛苦了，一分钱没落下。</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呼呼的风声一阵紧似一阵，看着他冻得发紫的脸庞，我再也不忍心打扰他干活，但他的话，还是穿过风雪，把他生活的不易一次次拉在我眼前:他比我大五岁，一儿一女，女儿高职毕业，儿子大学毕业，女儿在省城一家药店打工，儿子毕业后一直在外面漂泊，三十好几了，还没成家。去年冬天的时候，一场大雪中，堂哥从地里往回拉包谷杆，三轮车在路上翻了，腿被甩坏了，寒假时我去看他，他正拄着拐杖在院子里收拾玉米，问他都伤成这样了为什么还干活？他说在床上呆不住，一想到儿子的婚事，他这心里就堵的慌。</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能想象的出来，老家牛毛沟的每一个冬天都比我所在的县城的冬天冷很多，老家牛毛沟的雪似乎也远没有我所在的这个县城的雪可爱，从村头到田野，再到牛毛沟的每一道山梁，老家的冬天，几乎每一场雪都是毫无底线的与勤劳朴实的老家人做对。</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本想给老父亲再打个电话，问一下，他在干什么？但最终还是忍住了，能想到的，这会儿，父亲要么坐在炕洞前给炕里面喂柴火，要么在院外柴火堆傍，顶着风雪捡拾柴火。</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放下手机，走出卧室，窗外又飘起雪花，这次雪明显大多了，呆呆的望着窗外，风从窗缝中袭来，我不禁打了一个寒颤，突然觉得，我对雪的期待已荡然无存。</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雪啊！你这冬的使者，难道你也有厚此簿彼的世俗之心，为什么在太多的冬天里，总要让我的老家牛毛沟那么冷？</p><p class="ql-block">[图片]</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