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朱圣斌</p> <p class="ql-block">人生百味 第三十四期</p> <p class="ql-block"> 这时,刘冬梅、吴美红也来找春生了,春生招呼三九、双喜时,早不见了双喜。春生、三九就跟几个姑娘一起,在这个陌生的队里摸黑打起转来。</p><p class="ql-block"> 双喜此时已早来到了朱春桃住的地方,他拿着牌,在春桃面前晃了晃说:“春桃,我们打牌玩吧。”</p><p class="ql-block"> “打牌,么子牌?拿我看看。”</p><p class="ql-block"> 春桃拿着牌,左看,右看,正面看,反面看。这扑克牌可是个稀罕物,不仅在埠河,在沙市也没得买的。他哥哥为了玩牌,曾经用硬纸壳自己做过,做出来的牌厚厚的一墩,J、Q、K、A还没有图案。看过后,她兴奋地说:“哎,真是扑克牌,还是新的哩,你从那里弄来的?”</p><p class="ql-block"> “是我姐夫哥给我的。”</p><p class="ql-block"> 春桃知道,双喜的姐夫哥在北京当兵,还是个干部,前不久刚回家探过亲。春桃高兴地喊道:“春燕姐、秋香姐,快来打牌约。”</p><p class="ql-block"> 春燕从房里走了出来,一边梳着湿漉漉的刚洗过的头发,一边笑着问:“春桃,么子事这么高兴?”</p> <p class="ql-block"> 这春燕是春桃的堂姐,她们长得一样标致,特别是春燕还有两个酒窝,一笑两个酒窝就更加明显,让人着迷,把个双喜都看呆了。</p><p class="ql-block"> 春桃见状,用倒拐子拐了一哈他说:“发什么呆呢,快去搬桌子。”</p><p class="ql-block"> 双喜不好意思地红了脸,马上去搬桌子。他搬好桌子,并在桌子的每一方,都摆上一把椅子。然后,他四处望了望,好奇地问道:“你们的地铺呢,在哪里睡呢?”</p><p class="ql-block"> 春桃不无得意地说:“我们房东就一个儿子,在公社中学教书,他爱人也是一个学校的老师,他们在公社里住,他们家就空了一间房,房里刚好有两张床,我们四个人不睡地铺,睡床,你说好不好?”</p><p class="ql-block"> 这是周队长特意安排的,把最好的房子分给了她们,因他正跟妇女队长春燕谈恋爱哩。</p> <p class="ql-block"> 双喜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好:“唉吔,睡地铺多好玩,多热闹,睡床跟家里一样,没意思。”</p><p class="ql-block"> 春桃白了他一眼,不理他,去把春台上的灯端到桌子上。这时,罗秋香也从房里端着一盆水,穿过堂屋,开后门倒水去了。双喜问春桃道:“你不是说这屋睡四个人吗,怎么就见你们三个人啊?”</p><p class="ql-block"> 春燕笑着说:“还有一个到你们那里去了啊,你来的路上没碰到?”</p><p class="ql-block">“喔,是兰香呀,碰到了、碰到了。”</p><p class="ql-block"> 于是四人开始打牌,双喜和春桃坐对家,春燕和秋香坐对家。</p><p class="ql-block"> 春燕说:“我们今天打主七画乌龟好不好?。”</p><p class="ql-block"> 双喜说:“好啊!”</p><p class="ql-block"> 春桃则说:“好、好个屁!没笔没纸哪门画乌龟呢?”</p><p class="ql-block"> 双喜笑道:“真的哩。”</p><p class="ql-block"> 春燕道:“那就只有打升级啰。”</p> <p class="ql-block"> 房东夫妇忙完了家务,也过来看他们打牌,还给他们点上了逢年过节才点的帽子灯。过了一会儿,又来了两拨青年男社员,围了一圈看他们打牌。</p><p class="ql-block"> 春生他们打转回来,同屋的其他五个人,正捂在被窝里在夸白哩。三九说道:“别夸白了,旺财伯,讲个故事听听。”</p><p class="ql-block"> 春生也附和着说:“对,讲故事听。”</p><p class="ql-block"> 旺财道:“讲么子呢?《封神榜》?”</p><p class="ql-block"> “不听,没意思?”</p><p class="ql-block"> “《三国》?”</p><p class="ql-block"> “也没意思?”</p><p class="ql-block"> “那讲什么?”</p><p class="ql-block"> “讲个荤一点的。”</p><p class="ql-block"> 其他几个人也附和着说:“对,讲个荤一点的。”</p><p class="ql-block"> “荤一点的?那就讲一个西门庆与潘金莲的故事。”</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 春生看过《水浒传》,知道他讲的是《水浒传》的第二十四回,《王婆贪贿说风情 郓哥不忿闹茶肆》。</p><p class="ql-block"> 旺财开始讲道:“话说这潘金莲勾引小叔子武松不成,武松搬到阳谷县衙去住了,临走前对哥哥武大说,‘哥哥以后不要做生意了,就守在家里,家里的生活开销,由我送钱回来。’但没有跟哥哥说嫂子勾引他的事。</p><p class="ql-block"> 但武大是一个勤快惯了的人,怎肯一天到晚坐在家里呢?但他还是听了弟弟一半的话,晚出早归,只卖半天的炊饼,大半的时间都守在家里。这样潘金莲就不自在了,很是生气,经常骂武大,武大谨尊兄弟的嘱咐,毫不在乎。</p><p class="ql-block"> 也是合当有事。这一日近午时分,潘金莲估摸着武大卖炊饼就要回来了,起得床来,梳洗完毕,在楼上推开窗户,拿一个叉杆子来撑窗户门,却不想手一滑,叉杆子就掉下去了,好巧不巧,正砸在下面一个走路的人的头巾上。</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 那人站住脚,想看看是谁这么不长眼,往上一看,却看到一张年轻标致的少妇脸,先自酥了半边,那一份怒火早不知道跑到那里去了,怒脸瞬间变成了笑脸。那潘金莲情知是自己的不是,忙叉手深深道了个万福,说道,‘奴家一时失手,官人休怪。’那人一边整理头巾,一边弯腰还礼道,‘不要紧,娘子请尊便。’这个被潘金莲砸到头巾的人,不是别人,却是这个县城里的一个破落户财主,就县前开个生药铺,二十七八岁,复姓西门,单讳一个庆字,排行第一,人都叫他西门大郎,近来发迹有钱,人都称他叫西门大官人。</p><p class="ql-block"> 那西门大官人刚才的一举一动,都被这隔壁的王婆看得一清二楚,心中暗道,‘我的买卖来了。’这王婆明着是一个开茶馆的,暗地里却是是一个极不安分的人,用她自己的话说,她第一是做媒婆,第二是做牙婆,第三是抱腰、收小,第四是说风情、马泊六,就靠这些歪门邪道赚钱。”</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 “哎,旺财伯,”三九打断问道:“恁家刚才讲的王婆做媒婆,我听懂了,但么子牙婆、抱腰、收小、说风情、马什么六的,我就听不懂了,您家能不能讲一下是么子意思?。”</p><p class="ql-block"> “嗯─”旺财老头讲故事,还从来没被人提问过,这几个问题,有的他懂,有的他也半懂不懂,于是说道:“这牙婆嘛,就是专干人口买卖的介绍人。抱腰、收小呢,其实就是我们现在叫的接生婆,我们这里不是经常开玩笑吗,说‘生伢子的不急,抱腰的急。’说风情、马泊六嘛,我理解就是我们现在说的‘拉皮条’。”</p><p class="ql-block"> “哦,他妈的,这王婆看来不是一个好人呐!”</p> <p class="ql-block"> 旺财老头接着讲道:</p><p class="ql-block"> “这王婆看透了西门庆的花花肠子,寻思着借为西门庆拉皮条之事,狠狠地敲他一笔竹杠。于是就为西门庆设了一条计,并分成十步走,其中的两步,西门庆是要出银子的:一个是出钱为王婆卖绫罗绸缎做寿衣,二是出钱卖酒菜,讨好招待潘金莲。并且说好了,事成之后,西门庆要额外给王婆十两银子的谢礼。”</p><p class="ql-block"> 于是,旺财老头从第一步,一直讲到第十步:</p><p class="ql-block"> “正当西门庆和潘金莲在王婆的房内,解带脱衣,颠鸾倒凤,行鱼水之欢时,王婆恰到好处的推门进来,说道,‘你两干得好事!’两人都吃了一惊。王婆更大声地对潘金莲说道,‘好呀,好呀!我是请你来做衣裳的,不是叫你来偷汉子的。武大得知,肯定连累我,不如我先去出首。’回身就要出门,潘金莲慌了,忙拉住王婆道,‘干娘饶了我吧。’西门庆也求绕道,‘干娘小声点。’王婆笑道,‘若要我饶了你们,都依我一件事。’潘金莲道,‘休说一件,就是十件,也依。’王婆道,‘你从今日开始,瞒着武大,每日不要失约,不要负了大官人,我便罢休。若一日不来,我便对武大说。’潘金莲道,‘就依干娘便了。’王婆又对西门庆说,‘西门大官人,你自然不需要老身说了,这十分好事已经成了,你许我的东西,不可失信。你若负我,我也要对武大说。’西门庆道,‘干娘放心,绝不失信。’三人又喝了一会酒,估摸着武大快回来了,西门庆、潘金莲才各自回家。一个贪财,另两个贪欢,招来一场惊天动地的杀身大祸。要知端详,且听下回分解。”</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 刚讲完故事,双喜推门进来。三九问道:“双喜,你一个人野到那里去了?”</p><p class="ql-block">“我跟春燕姐她们打牌玩哩。”</p><p class="ql-block">“打牌,打么子牌?”</p><p class="ql-block">“扑克牌呀。”</p><p class="ql-block">“哪来的扑克?”</p><p class="ql-block">“我姐夫哥给我的呀。”</p><p class="ql-block">“好啊,你小子吃独食,有牌不告诉我们,还不跟我们玩。来,快把牌交出来!”</p><p class="ql-block">“被春桃扣下了。”</p><p class="ql-block">“被春桃扣下了?不是吧,是你小子主动交给她的吧?”</p><p class="ql-block">“别瞎说。”</p><p class="ql-block">“是我瞎说,还是你小子别有用心呐?”</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 说得一屋的人都起哄笑起来。双喜被点破心事,也不狡辩。大家也都累了,吹灯睡觉。</p><p class="ql-block"> 刚躺下不久,三九他们隔壁的房间里却传来了动静。这墙壁是用崗柴做的,两面都糊了一层泥巴,外面再贴一层报纸,里面是传来的床板有节奏的“嘎吱嘎吱”声,这边听得一清二楚。结过婚的人自然知道这声音是怎么回事,没结过婚的人则有无限的遐想。</p><p class="ql-block"> 三九的头正靠着墙壁,和双喜睡一个被窝,他用脚蹬双喜的屁股,双喜也用脚蹬他的屁股,三九又用手拍了拍跟队长睡一个被窝、但跟他头挨头的春生说:</p><p class="ql-block">“你晓得这是么子声音?”</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春生自然也听到了,这一会儿舒缓、一会儿急促的声音。他知道,房里住的是一对新婚夫妻,是房东的儿子媳妇。他们一来就看到了大门和房门上贴的对联,而且还是新的。那对联他还特意记了下来,大门上的对联是:并蒂花盛开长征路上,比翼鸟双飞四化途中,横批是喜气盈庭;房门上的对联则有点戏谑:男将军提枪上马,窦小姐迎头交战,横批是男英女豪。他也猜到了那是什么声音,但却说“我不晓得哩!”说完,三个人都用被子捂着嘴“嗤嗤地笑起来。”</p><p class="ql-block"> 隔壁这暧昧的声音,响了一二十分钟,却害得这一地铺上的人,久久不能入眠……</p><p class="ql-block"> 第二天,在去上工地的路上,走在前头的三九回过头来,跟双喜开玩笑:“双喜,你今早洗短裤了?”</p><p class="ql-block"> 双喜满脸通红道:“大哥不消说得二哥,你不是也洗了!”</p><p class="ql-block">说时,他还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走在他身后的春生。</p><p class="ql-block"> 三九道:“你看春生,是说春生也洗了?”</p><p class="ql-block"> 说得春生也是一脸桃花。</p><p class="ql-block"> “我没说哩!”</p><p class="ql-block"> 三九明知故问道:“那队长呢,他也洗了?”</p><p class="ql-block"> 双喜说:“你没看见,他的短裤也晾在杆子上。”</p><p class="ql-block"> 其实,队长也只是比他们三个大个两三岁而已。</p><p class="ql-block"> 三九又说:“他妈的,不知那四个老家伙子昨夜跑马了没有?”</p><p class="ql-block"> 三个人放肆地大笑起来。</p> <p class="ql-block"> 朱圣斌,湖北公安人。1978年12月入伍,曾任海大警通连文书、排长,政治处干事。1990年转业地方工作,先后任荆州市物资局、商务局人事科长、局纪副书记、局机关纪委书记、副调研员。</p><p class="ql-block"> 编辑制作:曲中华(湿地乌金)</p><p class="ql-block"> 说明:部分图片来自网络</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