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二度又何妨

健康平安

　　在植物学中，“花开二度”指的是桂花在开花过程中，如果遇到不合适的温度，开花过程可能会中断，导致桂花似乎开了两次。例如，桂花开花主要受气温控制，夜间18摄氏度左右和白天25摄氏度左右最有利于开花。如果开花期突然遇到低温或不合适的高温，可能会中断开花的过程，使得桂花似乎开了两次。

在人生婚姻中，“花开二度”通常是用来形容离婚或丧偶女子的再嫁，也就是另外组建一个家庭。在中国古代的婚姻观念中，有一句令人深思的话语叫做“宁娶二度花，不娶遗下人。”意思是说，离过婚的女子在感情上有过经历，那在第二段婚姻期间会更加懂得珍惜和维护这段感情。而“遗下人”在封建时代往往有一种“克夫”的嫌疑，使人望而却步。在当今社会，男女平等，女性也顶半边天，男女之间追求自由恋爱，爱情发生时不存在对方以前身份和地位的事来影响两个人之间的感情。因此，再婚的现象，在现代生活中是非常普遍的了。

赵卫东有一位初中同学叫顾小玲，离婚八年多了。任谁劝说都难动摇她那颗深受伤痛的心，宁愿独守空房也不愿重组家庭。因为，前夫的赌博、家暴等不良作为，已经让她没有了“二度开花”的勇气。

上中学时，顾小玲是赵卫东的女友，虽然他们俩的恋爱由于种种原因没有延续下去。但是，赵卫东还是一直很喜欢顾小玲的。每当想起小玲同学寂寞无聊独居一人，他就寻找机会劝说顾小玲成家。年纪越来越大，身边能有个老伴在一起相互关心、相互照顾，有什么不好呢。

顾小玲的闺蜜，也是一个班的同学张美华，与赵卫东一样十分关心小玲的这个问题。但是，张美华提的多了，后来一说到这件事，顾小玲总是爱理不理的。搞的张美华束手无策，一点儿办法也没有。

　　2024年11月24日星期天，是个晴转多云的天气，气温在12～16度。吹在脸上的风，感觉到有点凉丝丝的。

原以为周日在地铁的车厢里旅客不会多，实际上，乘坐轨道交通的人还是不少的。因为，周日不上班，但是外出游玩的一家老小替代了平时的上班族，车厢里依然是人满为患。特别是上午八点钟左右，正是出行的好时候，大都市的交通怎么可能闲的下来。

赵卫东乘坐地铁一号线到顾小玲家去，这是他第一次在没有任何招呼的情况下去同小玲见面。不过，他心里很清楚，即使他不跟小玲打招呼，张美华也会告诉她的。

昨晚上正在散步时，赵卫东接到张美华的电话，问他喜不喜欢吃螃蟹？

张美华说，她丈夫老肖的单位一个非常要好的同事，多年前退休定居在上海崇明区。崇明的清水蟹比较有名气，当地从事渔业的几个朋友在蟹期收尾的时候，送了一些螃蟹给他家老肖。蟹是鲜货，且不易久留，老肖就叫张美华带五对公蟹和母蟹给好朋友顾小玲，还特意提到叫赵卫东也过来一起尝尝。

每逢下半年蟹肥膏黄的时节，赵卫东的家里总会有一、二次大闸蟹上桌。说起螃蟹，赵卫东觉得阳澄湖的蟹要比崇明岛的蟹好吃。

崇明清水蟹既中华绒螯蟹，又名河蟹、毛蟹、螃蟹、大闸蟹、清水蟹，属高等甲壳动物。在动物分类学上，隶属于节肢动物门，甲壳动物亚门，软甲纲，十足目，弓蟹科，绒鳌蟹属。而阳澄湖大闸蟹又名金爪蟹，产于苏州阳澄湖，蟹身不沾泥，俗称清水大闸蟹。体大膘肥，青壳白肚，金爪黄毛，肉质膏腻。农历九月的雌蟹，十月的雄蟹，煮熟凝结，雌者成金黄色，雄者如白玉状，滋味鲜美。相比之下，阳澄湖的蟹自然胜于崇明岛的蟹。

尽管如此，在美华的面前，赵卫东也不能挑三拣四。张美华好心好意，不说感谢的话已经是有点不好意思的了。

当即，赵卫东一口答应，他说：“星期天没什么事情，出来走走那是最好的了。不说吃蟹，就是老同学在一起见个面聊聊天也是非常开心的了。”

张美华说：“那么，明天我们在小玲家里见。”

赵卫东说：“一言为定，我明天上午就去。你不要告诉小玲，我要给她来个突然‘袭击’。”

张美华在电话里“格格”地笑着，过了一会才说：“就这样吧，明天见。”

想到这里，赵卫东不由地笑出了声。当年读初中时，他和顾小玲、张美华是最要好的同学，经常在一起说说笑笑、玩玩闹闹的，别提有多高兴了。如今年纪大了，偶尔见个面还是喜欢说笑斗闹的，简直就像个“老顽童”。

赵卫东在汉中路转地铁十二号线，不一会儿就到了江浦公园站。出了站向右刚一拐弯，就见顾小玲候在出站口，正笑嘻嘻地望着赵卫东。赵卫东问她：“小玲，你见到我是不是感觉有点惊喜？”

顾小玲说：“你又不是活宝，要是我捡到了一个活宝，那才叫惊喜呢。”

赵卫东左右看了看，四周都是人，如果是个无人的地方，他一定会搂着小玲，在她的脸上狠狠地“惩罚”一下。赵卫东皱着眉头，望着顾小玲：“你怎么说话的呢，不欢迎我是吧？”

顾小玲甜甜一笑，拉过赵卫东的手说：“不欢迎你我还会来车站接你？你这个人呀，我开个玩笑也不行啊？”

赵卫东笑了笑，问：“怎么这么早，你们跳舞就散啦？”

顾小玲望着赵卫东，笑着说：“今天是礼拜天。双休日我们不跳舞，你忘啦？”

　　俩个人一边说笑着一边往家走，顾小玲笑嘻嘻的问：“你想搞‘突然袭击’是让我大吃一惊是吧？你也不动动脑子想一想，美华跟你的交情深还是跟我的交情深。你的一举一动，她是向来不会瞒着我的，请你以后要记牢。”

赵卫东哈哈一笑，说甘拜下风，甘拜下风。又问顾小玲：“中午要不要去饭店，今天我买单。”

顾小玲笑道：“美华打电话说可能晚一点过来，她说就在家里简单的吃吃，有大闸蟹呢。不去饭店了，我们就在家里等她。”

赵卫东说，也好，就在家里下一点面条，一边吃面一边品尝螃蟹，也是别有风味的。”

顾小玲笑了笑，没说话。不知不觉中，俩个人已经进了小区，转了几个弯，到了顾小玲家的楼幢。

进了屋子，顾小玲站在沙发前问赵卫东，今早上还剩了几只锅贴饺子要不要吃，她可以在微波炉里加热。

赵卫东笑着问：“今儿个你怎么想起来去买锅贴饺子吃啦？”

顾小玲说：“今天起了个大早去买菜，顺便买了二两锅贴，省得烧早饭了。哦！我还买了五花肉，你过来看看。”说着，把赵卫东从沙发上拉起来，两个人一起到厨房间去。

洗碗池旁的塑料网篮里放着一条洗干净了的鲈鱼，还有菠菜、洋葱等一些蔬菜。顾小玲一一介绍：鲈鱼红烧、洋葱炒鸡蛋、菠菜清炒……她从灶台一个纸袋里拿出一包红颜色的包装袋，封面上画着微笑的家庭主妇，伸出一个大拇指，大拇指的右上角有“极美滋”三个字。顾小玲笑嘻嘻地把包装袋递给了赵卫东：“这是蒸肉粉，中午粉蒸肉慰劳你。”又揭开一个大碗碟，指着碗里切成片的五花肉说：“我到地铁站接你之前就把它腌制了，待会把蒸肉粉倒进去搅拌一下，你喜欢吃的菜，蒸熟了就放开肚子。怎么样，这一大碗的肉够不够你吃？”

赵卫东笑了笑，说：“足够了，这一碗恐怕有一斤多吧？”顾小玲点点头：“肉价可能降了，一斤五花肉才二十二块钱。这么多的粉蒸肉，在饭店里没个六、七十拿不下来。”赵卫东说：“饭店不赚钱，开店的凭什么为你服务啊？”望着包装袋，赵卫东发现这是“上海高更食品科技有限公司”旗下品牌店生产的米粉，每一袋125g可蒸制500克的猪肉。这种“极美滋”牌子的，赵卫东还没有听说过，因为他家的蒸肉粉都是从安徽老家带来的，不需要在此地买，所以他也不曾注意过。他问顾小玲：“这个蒸肉粉是你买的吗？”

顾小玲点点头，说：“是我有一天陪几个舞友逛超市看到的，我就买了一包。不知道正不正宗，也不敢多买。”

赵卫东说：“蒸肉粉正宗不正宗都无所谓，倒是你对我的一片心真叫我好感动……”赵卫东一把拉过小玲，紧紧地把她搂抱在怀里。这一次，他们没有接吻，而是顾小玲依偎在他的胸前，赵卫东用手在她的头上不断的抚摸着。

“玲玲！你真好。”赵卫东情不自禁地说道。

顾小玲的头贴在赵卫东的胸口上，喃喃细语道：“你也是！”

这一刻，俩个人没有再说什么。因为，任何语言也无法表达他们此时此刻的激动心情。

　　顾小玲说：“我把几个锅贴热热给你吃了吧。”

赵卫东点点头，说：“好的，你歇歇吧，我自己来。”

顾小玲笑了笑：“没事。你去桌子那边坐坐，一会儿我给你端过来。”

赵卫东用感激的目光望着顾小玲，没有说什么。顾小玲把锅贴放在微波炉里用高火一分钟后取出，赵卫东接过，俩个人一起回到客厅，坐在大桌子旁边。

顾小玲望着赵卫东吃锅贴饺，一边与他交谈。顾小玲问：“上次你写的‘美篇’（指《当落叶飘零的时候》一文）发给哪些同学看啦？”

赵卫东说不多，都是一些很要好的朋友。

顾小玲“哦”了一声，赵卫东问：“怎么啦？”

顾小玲说：“没什么，随便问问。”

赵卫东笑了笑，问顾小玲：“真的没什么吗？”他看到顾小玲的脸瞬间红了，便盯着她看。

顾小玲被他看的不好意思，有点忸怩不安：“真的没什么。”

赵卫东又笑了，放下筷子，用手指了指顾小玲：“玲玲在瞒我，因为你的面部表情告诉我，你没有说实话。是不是？”

顾小玲笑了：“也没什么。只是有一天美华打电话给我，说你那篇文章虽然写的不错，但有些事情没必要写进去的。还怪我，不该让你在我的肚子上摸。”

赵卫东哈哈一笑：“这个张美华真是少见多怪，又不是大热天的只穿一件衬衫。冬天穿那么多的衣裳，我把手放在你的肚子上又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呢？”

顾小玲说：“不过，美华也没有说错。毕竟我们俩只是同学，最多也只能算是几十年前的恋人。”

赵卫东低着头，没有说话。

顾小玲又说：“我本不想告诉你的，怕你有想法，但又忍不住说了出来。你不要在意，美华也是为了我们俩好。”

“我知道。”赵卫东望着顾小玲，“张美华的提醒很有必要，我以后写文章是要注意点儿了。”

顾小玲笑了，说：“这就对了。没生美华的气吧？待会美华来了你可别不睬人家哦。”

赵卫东也笑了。

顾小玲笑嘻嘻的问：“喂！那天你把一只手放在我的肚子上叫我猜一猜你的手是朝上“爬”还是往下“走”。你当时究竟有没有什么坏心思，现在能告诉我吗？”

赵卫东脸色微微一红，说道：“除了感觉到你的肚腹摸着好柔软，我什么心思也没有。”

顾小玲问：“真的是这样子吗？”

赵卫东说：“保证什么动机也没有，因为我喜欢你。喜欢你，又怎么可能会欺负你呢？”

顾小玲笑了，又问：“那么，你拥抱我亲吻我算不算是欺负我呢？”

赵卫东说：“这个嘛，不算。那是表示我爱你，爱你也不可以吗？”

“可以啊，谁说不可以啦？”顾小玲站了起来，指着碗碟里的锅贴对赵卫东说，“快吃吧，光顾着讲话，过一会又要冷掉了。”

　　吃完锅贴饺子，顾小玲和赵卫东一起在厨房里洗菜、煎鱼、蒸肉……开始做午饭。

由于厨房间不大，俩个人不时地相互碰撞到，顾小玲就笑。见小玲笑，赵卫东也笑。小小的厨房里欢乐融融，充满了愉悦。

赵卫东把米粉在腌制的五花肉碗里搅拌好，放入蒸锅。就见顾小玲用厨房纸在擦抹鱼身表面的水分，此时锅里的油温已经很高了，小玲没有把鱼放入油锅，反而将煤气灶的开关关了。赵卫东正在惊讶，看到小玲又用玉米生粉在鱼身上涂抹均匀，赵卫东更是惊讶，不知道顾小玲在玩什么把戏。

看到赵卫东惊讶，顾小玲笑着说，煎鱼前这样做，鱼皮不会沾锅。她说：“热锅冷油烧至高温，把火关掉让油稍微冷却一下，这叫润锅。随后开火再将姜片和鱼分别放入，你看——”顾小玲一边说一边示范，赵卫东站在旁边一边听一边认真观看。果然，不但鱼皮没有沾锅，反而煎成了金黄色。

赵卫东忍不住夸奖道：“小玲，看不出来你还有这么大的本事，真令我佩服。来！我赏你一个吻。”一把搂住顾小玲，在她的脸上狠狠地亲了一口。急的小玲大叫：“先别闹了，看把鱼要烧焦了。”

一阵忙碌后，时间将近十一点。顾小玲有点焦急，问赵卫东：“美华怎么还不来，路上堵车了吗？”

赵卫东一笑：“她乘地铁来，会堵什么车啊？才十一点，不急。”伸手一把拉过顾小玲，两个人往客厅的沙发走去。

在沙发上坐定，赵卫东就把顾小玲搂到身边。刚要伏身亲热，就听大门的锁孔里，有钥匙从外面插进的声音。赵卫东感到紧张，顾小玲却十分敏捷地站起身来并一个箭步地坐到了右侧的大桌子旁边。

门被拉开，一个高个子男人站立在门口。他刚要迈脚进屋，一眼看到正对面沙发上坐着的赵卫东，有点犹豫不定，侧眼瞥见桌子边的顾小玲时，他叫了一声：“妈妈！”走进屋来。望着赵卫东问顾小玲，这位爷叔是谁？

乍一看，赵卫东还以为是顾小玲的前夫段宇，因为这个男人长得与段宇太相像了。现在知道是顾小玲的儿子，虽然赵卫东有点尴尬，但还是有礼貌的站了起来，望着她的儿子。此时，就听顾小玲告诉她儿子：“这是我时常提到过的赵叔叔，我的初中同学。阿生，叫叔叔！”

阿生伸出手来与赵卫东握着，叫了一声：“赵叔叔好！”又请赵卫东坐下来。阿生笑着说，“在我老早（沪语：从前的意思）念书的时候，我妈妈就时常提起过您。说您的字写的漂亮，叫我要好好学写字，因为字是一个人的门面。那个时候我就缠着妈妈要见您，想跟您学习学习，可是我妈妈却没有答应——嘿！”

赵卫东说：“你读书的那个时候，我跟你妈妈……”

顾小玲打断了赵卫东的话：“老一辈人的事情，没必要在孩子们的面前说。”赵卫东心领神会，便问道：“阿生，你今天休息啊？”

阿生笑了笑，说：“是啊！今天歇礼拜。赵叔叔要不要去我家看看，路不远，就在隔壁的那个小区。”

赵卫东望了望顾小玲，顾小玲说：“阿生，一会儿你张妈妈来了，我们同学之间还想聊聊天，今天就不去了。”

阿生点了点头。赵卫东心里在琢磨，“申”和“沪”一样，是上海的简称，“阿生”的“生”是不是这个“申”呢？他便问阿生，叫什么名字，名字的字又是怎么个写法？

阿生说，我叫段玉生，“宝玉”的“玉”，“人生”的“生”。

赵卫东笑着说：“段玉生，这个名字好听。哦！是不是有‘段宇生的孩子’的那种意思呀？哈哈！”

　　顾小玲母子俩都笑了起来。段玉生说：“赵叔叔好幽默，我觉得跟您一起聊天很开心。”

赵卫东说：“那么我们就多聊聊？”

顾小玲白了赵卫东一眼，对段玉生说：“待会儿你张妈妈送螃蟹来，你拿几个回去先蒸了吃，否则螃蟹死掉了就不能吃了。”段玉生答应了。

赵卫东这才知道，段玉生是过来拿螃蟹的。赵卫东觉得段玉生斯斯文文，给人的印象文质彬彬的，不像他爸爸那么阴阳怪气，一看就是个心机很重的人。赵卫东望着段玉生说：“你长得跟你爸爸非常像。”

段玉生问：“赵叔叔见到过我爸？”赵卫东点点头，又说：“你长得像你爸，但是性格却像你的妈妈。”

段玉生笑了笑，问：“赵叔叔，您会看相？”

赵卫东哈哈一笑。顾小玲指着赵卫东，对她儿子说：“赵叔叔不会看相的，他只是胡谄瞎猜。”

段玉生也哈哈一笑，回答顾小玲：“这也是一种本事啊，赵叔叔对吧。”赵卫东一笑了之。

这时候，有人敲门，估计是张美华来了，顾小玲赶紧起身去开门。门外，张美华笑嘻嘻的问：“对不起！你们俩等急了吧？”段玉生站起来，叫了一声“张妈妈好！”张美华扭头望着，笑道，“呵呵！还有一个小的也在呀。”

张美华径直往厨房走，顾小玲也跟了进去。赵卫东明白她们俩去拾掇螃蟹，厨房间不大，他也不想去凑热闹，便叫段玉生坐下来。赵卫东问他：“父母亲之间，你最喜欢的是哪一个？”

段玉生犹豫了一会，笑道：“这怎么说呢，都是我最亲的人。赵叔叔好奇怪，这个问题也很幽默吗？”

赵卫东笑了笑，说：“不是我奇怪，是我心里老是有一件事情缠绕着。一想到这件事，我就很烦闷，也很难受……”

段玉生的脸上有一丝疑惑掠过，他问道：“这件事情跟我的爸爸妈妈有关吗？”

赵卫东点点头，说：“既然他们都是你的亲人，你想不想他们重新组合，恢复你一个完整的家庭呢？”刚一出口，赵卫东又觉得这是一句多余的话。

段玉生笑了笑说：“那当然，可是我妈妈——我爸爸多次想复婚，我妈妈一直不同意。”

“那是你妈妈受你爸伤害太深了。”赵卫东不无伤感地说道，“你妈妈再有错，你爸也不应该动手打她，何况你妈妈并没有错。劝你爸不要去赌博去酗酒，好好过日子，难道不好吗？”

段玉生说：“从我懂事的时候起，我爸妈就经常吵架，一吵架我爸就打我妈。我吓哭了，爸爸也不管我，一拍屁股就走出家门。我妈妈把我搂在怀里，我们俩个人就一起哭。我爸爸脾气不好，有时候我也恨他，可他毕竟是我的爸爸。”

赵卫东说：“是啊！亲情是很难割舍的，你妈妈的几个好朋友，包括我，也希望你妈妈与你爸爸复婚。年龄大了，身边有个伴，能相互照应，心情愉悦的欢度晚年，不给小辈们增添麻烦，该有多好。”

段玉生叹了口气，说：“以前我和我孩子妈都劝过我妈妈，可我妈妈……说什么也不能原谅我爸爸。”说着，望着赵卫东搖了搖头。

赵卫东问：“你妈妈外头是不是有什么人……”

段玉生又摇了摇头说：“没有，绝对没有。我妈妈的意思是要么复婚，要么独居，没有其他的想法。”

赵卫东急忙问：“是她亲口对你说的吗？”

段玉生说：“是的。问急了我妈妈就这么回答我，也不止一次了。”

赵卫东点点头，毫无表情地说：“好的，我明白了。”

　　赵卫东明白顾小玲的意思：她不想给儿子多一个父亲——继父。即使继父对儿子视如己出，她也不愿意。因为这么大了的年龄要重新组建家庭，双方不可能没有儿女。如果段玉生与继父家的子女搞不好关系，那么，麻烦的事情将会不断的发生。小玲是个聪明人，她何曾不从全方位思考，而盲目再婚呢？

还有，从另外一个角度考虑，只要段宇脱胎换骨，重新做人，复婚的希望还是有的。但是，段宇能不能下定决心改邪归正，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常言道：“狗改不了吃屎。”哦！现在的狗已经不吃屎了。既然畜牲能改，人为什么就不能改好呢？

此时，顾小玲拿了一袋子螃蟹从厨房间出来，她对段玉生说：“阿生，袋子里的蟹已经洗干净了，你拿回家把它蒸了。记住，高火烧沸了以后再低火烧十分钟左右就可以吃了。”

段玉生接过袋子，朝里面望了望。顾小玲说：“袋子里四只蟹，正好你们一人一只。”

这时候，赵卫东也站了起来。他问顾小玲，张美华是不是带来十只蟹？因为，他昨天在电话里听美华说的要带五对螃蟹，五对不就是十只吗。

顾小玲说：“没错，是十只。”她不知道赵卫东是什么意思，有点茫然地望着他。

赵卫东笑了笑，朝厨房间叫着：“美华，快拿两只螃蟹过来。”转身又对顾小玲笑道，“十只蟹，四个人分四只，我们三个人倒有六只，这公平吗？”小玲笑而不语。

张美华在厨房里探头朝客厅这边望，对赵卫东说：“急什么，蟹还没烧呢你就想吃啦？”

赵卫东说：“再加两只螃蟹给阿生带回家，他们人多。”

张美华“哦”了一声，立刻又拿了两只蟹要放进袋子里。段玉生望着母亲，不知道是要还是不要。顾小玲点了点头，说：“拿了吧。你赵叔叔偏心，你不拿他会生气的。”说完“扑哧”一笑。

殷玉生“哦”了一声，说：“谢谢赵叔叔！”赵卫东说：“谢什么？螃蟹是你张妈妈带来的，要谢，就谢张妈妈。”

段玉生笑了笑，望着张美华：“谢谢张妈妈！”张美华也笑了，说：“阿生啊，回去直接把蟹放在锅里蒸，不要把绑绳松开，免得它张牙舞爪。螃蟹要趁热吃，冷了就腥。”

段玉生把袋口扎好，点了点头，分别打了招呼后，便离开了。

厨房里，顾小玲把粉蒸肉从锅子里拿出来，又把螃蟹放进锅里蒸。粉蒸肉的香味弥漫着厨房间，张美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说：“好香啊，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口福。”

顾小玲说：“特意为你买的，你怎么会没有口福呢？”

张美华朝小玲“嘿嘿”一笑：“真的吗？你骗别人还差不多，骗我我可不相信。要是特意为我准备的，我一个人把它全包了，一顿吃不完我就带回家去吃。怎么样？”说完，盯着小玲看。顾小玲顿时羞的满脸通红，用手拍打着张美华。赵卫东站在一边看着两个女人打闹，心里乐滋滋的。

　　三个人围桌而坐，打算先吃饭后品蟹。

顾小玲问：“你们要喝酒吗？家里有。”赵卫东摇着头说：“没人喝。来，先尝尝粉蒸肉。”边说边夹了一块肉，放到张美华的碗里：“美华，今天这个粉蒸肉是我亲自下厨调的味道，你先尝尝看。”张美华微微一笑：“好的！”一边的顾小玲张着口，用手指着自己的嘴“啊啊”叫着，示意赵卫东也夹一块肉放到她的嘴里。赵卫东在粉蒸肉的大碗碟里故意挑了一块又厚又大的五花肉块送到顾小玲的嘴里，小玲一口包不下，皱着眉头瞪着眼睛望着赵卫东。赵卫东哈哈一笑，凑过身子，脸贴近脸，在顾小玲的嘴巴上把露在她口外的半块肉咬了下来，含在自己的嘴里。张美华看了笑着说：“你们俩当着我的面，搞得像亲嘴似的，也不怕难为情。”顾小玲一听，顿时羞答答的满脸通红。

赵卫东面不改色心不慌，一付无所谓的样子。他一边嘴嚼着一边说：“好吃，粉蒸肉味道不错。美华，你也快尝尝啊。”

顾小玲睨了赵卫东一眼，忽然“扑哧”一笑。张美华问她笑什么？顾小玲望着赵卫东，对张美华说：“我知道了，这个人为什么脸皮厚，因为他吃猪肉吃多了。”

赵卫东瞪着顾小玲，问：“猪肉吃多了就会脸皮厚吗？”

看赵卫东的样子，顾小玲知道，继续争辩下去说不定他会说出什么难听的话，便连忙摆手说：“不不不，说错了，是我说错了。”

赵卫东望了望顾小玲，没有说话，低头吃饭了。顾小玲叫张美华品尝煎鱼好不好吃，张美华说，这条鱼色香俱全，看了就眼馋，味道一定是不错的。

三个人边吃边聊，十分尽兴。顾小玲问赵卫东，她和美华在厨房里洗蟹的时候，他和阿生在谈什么？

赵卫东说：“谈一件十分有意思的事情。”

顾小玲问：“什么有意思的事情，能说出来大家听听吗？”

赵卫东说：“可以，不过你听了可不能生气的哦。”

顾小玲睁着一双大眼睛，问道：“怎么，你们俩在背后议论我？”又觉得十分纳闷，“这个阿生，竟然在刚认识不久的外人面前说我的坏话？”

赵卫东望着顾小玲，慢悠悠的说：“不要激动嘛，谁说你的坏话啦？一个外头人又没有让你的儿子下迷魂药，你儿子会口无遮拦随便讲他妈妈的坏话？你啊，就沉不住气。哎！小玲，你跟我说真心话，你对那个——那个段宇，到底还有没有那个——感情？那怕一丁点儿……”

顾小玲放下筷子，沉吟不语。

　　见顾小玲如此，赵卫东一下子就楞住了。他不住的朝张美华使眼色，张美华也摸不着头脑，她不知道赵卫东跟段玉生两个人到底说了些什么。

赵卫东把筷子递到顾小玲的手里，他发觉顾小玲的眼圈红了。赵卫东知道，一提到段宇，小玲就会想起过去那种夫妻争吵打骂的日子，她的心里就会难受。所以，赵卫东也不想在顾小玲的面前重提旧事。但是今天，他见到了她的儿子段玉生，玉生爱母亲，也爱父亲。赵卫东理解做儿子的心情，他要把玉生的企盼告诉小玲。这也是他作为顾小玲的好朋友、好同学的一桩义不容辞的事情。

顾小玲接过赵卫东递给的筷子，她泪眼婆娑地望着赵卫东，她知道赵卫东非常关心她，也知道赵卫东接下来要说什么。

赵卫东说：“小玲，吃饭吧。我们边吃边说，我说的对你就听，说的不对也不要生气，就当我没说。”顾小玲点点头，赵卫东又夹了一块五花肉上的瘦肉放到小玲的碗里，看着她吃下去。赵卫东说：“我问阿生，你是喜欢妈妈呢还是喜欢爸爸？听了阿生的回答，我的心里不是个滋味。阿生说，无论是妈妈还是爸爸，他们都是我最亲的人。我想我爸爸妈妈复婚，但是我更尊重我妈妈自己的选择……”

说到这里，赵卫东停顿了。只见顾小玲又放下了筷子，用手在抺眼泪。张美华抽出一张纸巾递给了小玲，并示意赵卫东不要说了，等吃完饭再聊。

张美华望着顾小玲，问：“今天的鱼烧的不错，你是按菜谱做的吗？”顾小玲说：“是听舞队里的一个朋友介绍的，她也是在电视上看到的。好吃你就多吃点哦。”说着，又扭头望着赵卫东：“你也尝尝。”

赵卫东“嗯”了一声，就听顾小玲在说：“说真心话，谁不想有个圆满完整的家，谁又不想过和睦相处幸福快乐的生活呢？我也想哇，可是……”

张美华叫顾小玲别说了，先把饭吃了否则饭菜都要凉了。顾小玲拿起筷子，开始吃饭。

赵卫东说：“小玲这个鱼的确烧的不错，你的手艺也被我学会了。美华，要不要我教你？”

张美华笑道：“想学也不会让你这个徒弟教，现成的师傅在这里，何用你操心。小玲，你说对吧？”

顾小玲笑了。那个笑，尽管很勉强，赵卫东也觉得很可爱。

　　饭后，话题转入正轨。赵卫东问顾小玲，是与段宇复婚呢还是坚持就这么一个人过下去？

赵卫东说：“当今社会，离婚、复婚已经不是什么难堪的事情，现在很正常，根本不会有人说三道四被人看不起了。老来有个伴，对自己对下一代都是一件好事。互相帮助，互相照顾，省去了多少的麻烦，也让自己的子女能够安心工作和学习。小玲，我知道你的顾虑，如果你有这个意思，段宇那边的工作由我们来做，只要他不赌博，不打骂，改邪归正……”

顾小玲一声冷笑：“改邪归正？哼哼！他不光不改邪，还学会了欺骗，满口谎话。说什么开个代销店好好过日子，没有资金我赞助他，他却拿我这笔钱又去赌场，输了个一干二净。我——你叫我怎么能相信他？”

说到这里，顾小玲再也忍不住了，她掩面而泣。赵卫东和张美华相视一对，充满了同情的目光。

赵卫东说：“不久前段宇遭到赌友的毒打，基本上已经是闹翻了脸。经过这次的教训，段宇与赌友们不再往来，对他来说，或许是一件好事，从此可以脱离了赌场，不参与赌博，不会输钱，心情自然好。心情好了也就不暴躁，也就不会动不动就发怒发脾气打你。你想，如果真的是这样，你会接受他吗？”

张美华说：“坏就坏在那些狐朋狗友身上，段宇要是没有了赌博的坏习气，好好过日子，我想，看在一家人和睦相处的份上，小玲是会与他重归于好的。”

赵卫东望着顾小玲，顾小玲没有说话。她擦干了泪水，也望着赵卫东。

要不是张美华在旁边，望着梨花带雨可怜巴巴的顾小玲，赵卫东真想把她搂进怀里好好地安抚一下。说实话，赵卫东就心疼顾小玲被人欺负。当年读书时，小玲同学在学校里被一个男同学打了，赵卫东对这个男同学，整整三年的初中生活里足足记恨了二年半。

此刻，望着顾小玲，赵卫东轻轻地问：“小玲，你有什么想法就说出来，我和美华一起帮你出出主意，好吗？”

张美华也说：“是啊！我们都是你的好朋友，你还不相信我们吗？”

“不！我相信你们。”顾小玲抿了一下嘴，望着张美华和赵卫东，“我现在心里很乱，给我一些时间我好好考虑一下，三天后答复你们，可以吗？”

　　从顾小玲家出来，张美华和赵卫东一起往江浦公园地铁站走。出了小区大门，赵卫东忍不住又回头朝顾小玲家的方向望了一眼，张美华问：“怎么，还舍不得离开她？”

赵卫东说：“我总感觉小玲还站在阳台的窗子旁边看着我们。”

张美华笑了笑：“你傻呀，这一路上我们都拐了好几个弯，她又没长着一双千里眼，现在还能看得到我们？你啊，一门心思总扑在她的身上。我警告你，如果小玲跟段宇复了婚，你可不能再和她亲近了。”

赵卫东笑嘻嘻地望着张美华，说：“不跟她亲近，那我跟你亲近不也是一样的吗。”

张美华嗔怪道：“你不要瞎讲，我跟老肖可是恩爱夫妻的哦！”

赵卫东“嘿嘿”一笑：“我知道，开个玩笑嘛。哎！美华我问你，这一次小玲会不会同意复婚？”

张美华摇摇头：“不好说。我跟小玲六十多年的交情，我对她的了解比任何人都清楚。凭我的直觉，目前，成败的比例各占一半。”

赵卫东忍不住叫了出来：“那怎么办呀？”

张美华说：“她最听你的话，这两天你打电话好好劝劝她。”

赵卫东说：“那也不能强人所难啊。何去何从，小玲自己会掌握。我们希望他们复婚，是觉得她晚年孤孤单单一个人，连个说知心话的都没有好可怜。要是复婚后再受欺负再挨打，倒不如孤家寡人乐个自在。”

张美华望着赵卫东，摸不透他的心里到底是怎么想，是希望顾小玲复婚呢还是不希望。她不想问，也不想知道，她只想知道三天后小玲会给她一个什么答案。

前方，就是地铁十二号线江浦公园站。今天周末，下午三点钟左右的时间段，车厢里的旅客并不多。张美华和赵卫东找了一个位子坐下来，继续交谈这个问题——两个人的目的一致，只要顾小玲天天好心情，日子过得美满幸福就好。

（本文图片均摘自于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