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他身材增加了一倍,先前紫色的圆脸已经变成灰黄……” 每读鲁迅的《故乡》有关闰土的描写,总能勾起我的一段乡村回忆。那是几十年前,有关故乡小村渡的事情。</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有条南湾港流经我故乡的小村,在小村西南角被冲着河道的陆地将河道劈成两支,一支往西北,一支往西南。一条能载十来人的小木船用作渡船穿梭在河面上,渡船的停靠点有三个。三个渡船停靠点如果用直线相连组成一个等腰三角形,南北连线是这等腰三角形的底边。三角形的三个点分布在南北西三地。我分别称之为南渡口、北渡口和西渡口,北渡口设在我老家小村一边。</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回忆起几十年前,我腰索竹篓,一手握着捉螃蟹的铁丝钩去河南捉螃蟹过河的情景。过河最方便的途径就是坐渡船了。赤脚踩在由碎砖泥沙铺成的北渡口河滩上,要踮着双脚轻轻地走,脚底被硬碎砖石刺得痛痛的、麻麻的。河南分佈着我们小村的稻田。南渡口与北渡口一样是由碎砖块和泥沙铺成,经过河人成年累月的踩踏,滩涂已非常坚硬,只有碎砖头的边缘露出在外面。西渡口由于受潮水的冲刷,渡口滩涂比较陡。西渡口一带是新中浜自然村的圩田。南北二渡口来往人多,一年四季小村村民在河南大片水田里劳作,春耕、夏管、秋收秋种,冬灌,忙个不停,渡船在河上不停地穿梭着。</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南来北往的过河人中除了小村村民外,还有去乘火车旅行的人们。离小村渡口不远处有一座新浜火车站,新浜火车站是沪杭线上的一个小车站,但在五六十年代,火车是这里的主要交通工具。小村村民及其附近的村庄的村民出远门需过渡去乘火车。</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南西两个渡口之间基本上没有人员往来。西渡口与北渡口之间有少许人员走动,大概是一些走亲戚的人或西边有几个去甪钓湾镇茶馆喝茶的老客。</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南西两渡口各建有一个凉亭,北渡口右边几步远处有一座关爷庙,庙内供奉正在读《春秋》的关羽塑像。一旦逢雨雪天气,小亭和庙可供路人躲风避雨。</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小村渡的摆渡人叫李洪德,上世纪五六十年代已是中年人,是我的上辈。我们虽是同村人,因为不在一个生产队,现在叫社区,我们不在一个社区,我家座落在小村中段的东边,他住在西浜的前段,平时往来少,只有在过渡时见面。他有个诨名叫呆阿和。我不知道人们为什么给他起这个诨名。大概因为他性格有点憨吧,见人总是张着嘴,带着笑脸。</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故乡》一文中,鲁迅先生是这样描写闰土:“这来的便是闰土,他身材增加了一倍,先前紫色的园脸已经变成灰黄,加上了很深的皱纹。头上是一破毡帽,身上只穿一件极薄的棉衣,浑身瑟索着,那手却又粗又苯而且开裂,像是松树皮。” 我见到的李洪德,撑着竹篙,摇着橹那粗糙的双手、那被风吹成紫铜色的脸,那半敞着衣服的身体、那神情不是活脱脱另一个闰土。</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我坐小村渡船过河次数最多的时间是五十年代,那时,江河田间鱼虾螃蟹、泥鳅、黄鳝很多,我特别喜欢到河南田埂钓黄鳝,捉螃蟹。因此,乘渡船过河的次数已数也数不清了。第二段时间是1955年上中学后的6年,我每次去松江上学或放假从松江回家,凡乘火车,由新浜火车站下车走一段路后到南渡口,再过渡。记得有两回回家走到南渡口时近傍晚了,已收渡,渡船停靠在北渡口,撑船人已回家吃晚饭。我站在南渡口彷徨。</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如果李洪德不能到南渡口接我,那我就惨了,只有退回铁路线,沿铁路往北走,穿过铁路桥,由陆路走回家,这需要走很长的路。怎么办呢?我脑海里面出现各种选择。最后决定鼓起勇气向小村方向,用足力气不停呼叫“摆渡、摆渡”!希望摆渡人能听到我的呼叫声,也希望村上有人听到我的呼叫后去转告李洪德。傍晚,“摆渡”的呼叫声越过河面在小村上空回响。因为我卯足了劲,拼命地叫,感动了“上帝”,大约十几分钟后,见一个人影晃晃悠悠地出现在村口,出村口了,走上了往渡口的小路上,越走越近,当这个人跳上渡船,一竹篙顶开渡船时,我认定这个人就是李洪德了,“有希望了!” 我心里点鼓着。</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这一渡是专门为我开的,我心里不知道有多么激动。不多久,渡船已横过河面到了我的面前,我早就走下渡口站在了水边。还没等船靠岸我已向李洪海喊去 “罪过、罪过”!李洪海还是那样张嘴笑脸相迎。他对我只有简单的说一句话,三个字 “回家了”!</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我最后一次坐渡船过河,已经是到了上世纪七十年代了。1970年夏天我这次回乡没有什么好心情。由妻弟陪同过渡上了西渡口,这是上西渡口仅有几次中的一次。去看看他家在新中浜的故居。他在六十年代离家后也是第一次回故乡,走进故居。我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来他家故居了。我所知自此他也再没有回过老家了。因为心绪不好,过渡的事情已忘得精光了。</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如今再回家乡,家乡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小村渡停运了,老村也往东迁移了,新村村口已建起了一座混凝土机耕桥,村民过河去河南种田方便多了也安全多了。再后来,村的西边,在老村的位置,南北向建起了硬质马路,大港上建起了4车道钢筋混凝土大桥,开通了乡村公交。</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小村渡已完全从人们的视线中消失,走进了历史。但是那一段摆渡人摇着橹,憨笑着送人们渡船回家的往事却留在了记忆中,温暖着岁月。</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图/1、2、3网络</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b></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