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林.精短小说：“冬之梦”征文】天鹅梦

彩云

美篇昵称彩云 美篇号17179647 <a href="https://www.meipian.cn/58w889wz" target="_blank">《天鹅梦》创作谈：隐形的翅膀</a> 　　寒风刺骨，雪花飞扬，李佳慧漫无目的地站在冰天雪地里，她的身上穿着一件灰色长身羽绒服，手机的信息与铃声不断响起，她闭上红肿的眼睛沉思着，憔悴的脸上略过一丝哀伤，她紧咬一下干燥而毫无血色的嘴唇，她拒绝着所有来电，干脆，她把手机调到静音，嘈杂的世界一下子与她隔绝…… 自己与男友苏晓东五年的感情，在金钱面前那么不堪一击，几个月前还甜言蜜语的山盟海誓，几天之间就被残酷的现实无情冲垮。相恋的时光里，他们曾在乡间小道漫步，在花前月下相拥，她们规划着满是烟火与诗意的未来，可命运偏生出许多捉弄。 那天，苏晓东满脸沮丧，他两眼泛红急匆匆来找李佳慧，他的目光与神情游离不定，一种手足无措的样子。 “晓东，怎么了啊？” 李佳慧关心的问他，声音柔软的使苏晓东胸口一阵疼痛，他的心被堵得似有一块石头压在胸膛，他欲言又止。 “到底出什么事情了啊！快说，说出来看我能不能帮你解决。” 苏晓东声音颤抖哽咽着说：“佳慧，我……对不起你！我爸那百亩果园连年亏损，已经撑不下去了。村长说，只要我肯娶他女儿，就帮我家填上这个窟窿，保住果园。我爸实在没别的办法了，他哭着求我……我答应了我爸。咱们……咱们还是分手吧。” “你……你……” 李佳慧只觉脑袋轰的一声，像被重锤击中，泪水瞬间模糊了双眼，她不知道怎么接受苏晓东说出的这一番话。她想骂他，又骂不出口。 “晓东，五年的感情，就敌不过那果园的债务？我知道我暂时帮不上你，可是……可是你……” 苏晓东痛苦地别过头，紧攥着自己的衣服角说：“我也没办法，我也恨自己窝囊，可我没有办法反对，那是我爸妈一辈子的心血，我不能眼睁睁看着没了，对不起，对不起……佳慧……” 苏晓东说完，抹了一把泪水，踉跄着转身，他走了…… 他每一个走远的脚步声都踩在李佳慧被揉碎的心上，她盯盯地看着，他的背影渐渐远去，直到消失的看不见了…… 李佳慧的心也随着那消失的身影如冰一样的凉。 苏晓东一去不回头，李佳慧如同行尸走肉，往昔，那个爱笑的她，两个酒窝里盛满了蜜汁，如今倒出来的全是苦涩。如今，她除了上班，就是整日把自己关在房间，对着墙上与苏晓东曾经的合照发呆，泪水不断浸湿着她的双眼。 几个月后，李佳慧越发变得郁郁寡欢，她的面容憔悴、感觉浑身似灌了铅一样的沉重，朋友们都关心地劝她去检查一下，她默默地点头答应。 一个礼拜日的上午，雪花飘逸，她无心欣赏那雪花漫天飞舞的美丽，一个人独自走进那栋喷着洁白色墙皮、蒙上一层雪白的房子挂了个内科号，她闭着眼睛坐在门口排号等待。 “李佳慧，请到四号内科门诊室……”叫号喊了两遍自己的名字，李佳慧拖着沉重步子，懒散地走进门诊室，医生给她开了单子，她做了许多项的检查… 下午，检查结果终于拿出来了。 医生低头看着化验单，声音平静地告诉她：“……你的病，是肾炎中最严重的一种，要做长期住院治疗……如果不然……” 医生后面的话李佳慧根本一句也没听进去，她愕然地呆坐在那里…… 李佳慧的世界，又一次蒙上了灰色…… 原本，她的生活也是色彩斑斓的。她生性善良，内心满是对生活的热爱，眼眸中曾闪烁着灵动与憧憬的光芒，她笑容甜蜜，仿佛如春日暖阳。她热爱生活，除了上班，还喜欢在窗边侍弄几盆花草，看着它们在自己的呵护下抽芽、开花；闲暇时，她常坐在小院中，手捧一本诗集，沉浸在诗意的世界里，日子平淡却满是温馨。 李佳慧面对几个月前的失恋、如今又重病在身，诸如一棒重锤敲碎了她所有的梦，她望着曾经与恋人的出租屋中熟悉的一切，那些曾承载着她欢声笑语、平凡日常的物件，如今都蒙上了一层绝望的灰尘。 她深知，往后的治疗之路布满荆棘，不仅是身体要承受病痛的残酷折磨，还会给家人带来沉重的经济负担与精神压力。想到父母操劳半生，他们本该享受宁静的生活，却可能要因自己的病，陷入无尽的愁苦与奔波之中。李佳慧想到这些，她的心便如同被千万根钢针反复扎刺，恋人离她远去，自己又染重病，她已万念俱灰…… 在一个天色阴沉、乌云压顶的清晨，李佳慧写下一封饱含无望与痛楚的遗书，留下自己对父母无限的愧疚，她拖着沉重的双腿，悄然离开了她熟悉的小屋。她像一只受伤后独自躲进树林的小鸟，只想寻一处安静之地，在生命的最后时光里，不让家人目睹自己被病魔侵蚀得日渐憔悴、奄奄一息的惨状，不让他们承受即将失去至亲的揪心之痛。 大雪开始铺天盖地纷纷扬扬，似是苍穹挥洒下的无尽哀伤，每一片雪花，都像是命运对她无情的肆虐，它们层层叠叠地堆积，仿佛要将世间一切希望都掩埋于这彻骨的洁白之下。李佳慧麻木地走在这纷纷扰扰的雪花中，她的眼神空洞，往昔眼中的灵动光彩早已熄灭。 不知走了多久，李佳慧疲惫的身体仿若走进一片荒芜的孤岛，四周是无尽的冰冷与孤寂，身体的不适与心灵的绝望，将她拖入黑暗的深渊。她想，或许，这里才是解除这无尽痛苦的最佳之处。 李佳慧裹紧身上那件灰色羽绒服，一步一步，朝着城郊那片静谧的河畔走去…… 　　河面早已结了厚厚的冰层，冰层之上覆盖着一层松软的白雪，在铅灰色天空的映照下，泛着冷寂而又诡异的寒光，仿若一面巨大的、通往天堂的镜子。 凛冽的寒风如锋利的刀刃，无情地扫割着李佳慧那消瘦苍白的面庞，她的脚步沉重，一步一步、向前挪动…… 当她站上河边，望着那茫茫一片的冰河，河面宽广而空旷，这里万般的寂静，泪水不受控制地在李佳慧的脸颊上流淌，她缓缓闭上双眼，准备迈出那决绝的一步，结束她生命中的艰难。 就在此时，眼角余光忽然瞥见一抹突兀的灰白色。李佳慧下意识地睁开眼，只见不远处，一只大鸟正无助地躺在雪地上。它那灰白色的羽翅凌乱地散开，普展在冰面上来回地撕扯，雪地中，殷红的血迹印在雪上，宛如一朵朵绽放在寒冬的雪绒花。鸟儿的脖颈无力地耷拉着，双眼半阖，只见它那胸脯还在微微起伏…… 李佳慧的心猛地一颤，那一瞬间，心底深处的怜悯如同一根火烛被点燃，她忘记了身体的病痛与心灵的创伤，更忘了自己来到这里一心求死的真正目的。一个念头闪过，她本能地俯下身，小心翼翼地走过去，轻轻地蹲下，伸手抱起那只受伤的大鸟。 入手的瞬间，那略带温热的触感，以及鸟儿因恐惧与疼痛而微微颤抖的身躯，让她的眼眶瞬间湿润，不自觉地哽咽道：“鸟儿啊，你咋与我一样地可怜，你受伤了，还是掉队了？我顾不上你的，你自己认命吧。” 鸟儿无望地看她一眼，那种眼神充满无尽的哀怨，它的喉咙里发出一阵如啼哭一样悲切而凄凉的哀鸣。李佳慧的心忽然被触动，看着眼前这只无助的鸟儿，不久也会被冻死在这里，她的泪水噗噗而下，这只鸟儿比自己强，鸟儿是有求生的欲望，可自己呢？她抚摸着鸟儿说：“鸟儿别怕，不然，我带你回家。”她忽然有了种想与它相依为命的感觉…… 鸟儿似乎是听懂了，脑袋往她怀里缩了缩，“嘎！嘎”，它喉咙里发出一声微弱的哀鸣，那叫声像鹅。 李佳慧像抱婴儿一样抱着受伤的鸟儿，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曾经的小院，她全然忘记自己曾经想轻生的念头，拿出医生为她开过的消炎药，摇摇晃晃弄来温水，用浸湿的毛巾，轻轻擦拭着鸟儿翅膀上的伤口。她温柔地宽慰着：“鸟儿啊，你忍着点，马上就好了啊。” 鸟儿眨巴着黑溜溜的眼珠，安静乖巧地等着她给疗伤…… 处理完鸟儿的伤口，李佳慧又在自己的床头下面，仔细地铺好一层柔软的旧棉被，她将鸟儿安置在这临时搭建的暖巢里。随后，她端来清水，又将家里仅存的一点蔬菜洗好，细细切碎，摆放在鸟儿面前，轻声说道：“从今天开始，我俩就相依为命了。吃吧吃吧，吃饱了快快好起来吧。” 鸟儿起初怯生生的，脑袋畏缩在脖颈下，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四周，在李佳慧温柔的目光注视下，鸟儿慢慢探出脑袋，轻轻啄起食来。 看到这一幕，李佳慧的心被柔了一下，她的嘴角泛起了久违的笑意…… 鸟儿成了李佳慧生活的重心。第二天清晨，第一缕微光穿透云层，透过窗户洒在屋内时，她便忍着身体的不适，拖着虚弱的身子起身。第一件事就是给鸟儿添食加水、仔细检查鸟儿的伤口愈合情况。然后，她搬来一把椅子，坐在鸟儿身旁，轻轻抚摸着它的羽毛，她絮絮叨叨地说：“你这么大的一只鸟儿，我又不知道你本来的名字叫什么，你叫唤的声音有点像大鹅，那我就暂且叫你“天鹅”吧。“天鹅，有你真好！等你好了，你会不会飞向天空，丢下我，又去寻找你的自由了呢？” 鸟儿听着她的每一句絮叨，轻轻地“嘎嘎”两声，然后歪起脑袋，眨巴眨巴眼睛看着她，不时亲昵地蹭蹭她的身上，啄啄她的衣服。 日升月落，在李佳慧无微不至的细心照料下，鸟儿的伤口逐渐愈合，原本凌乱黯淡的羽翼，恢复了该有的光泽，那灰白的羽毛在阳光下闪出亮光。它开始扑腾翅膀，随着力量的慢慢恢复，它可以飞出一段距离。 李佳慧看着鸟儿一天一天的康复，心中既欣喜又落寞，开心的是鸟儿终于恢复元气，担心的是鸟儿迟早也要离她远飞。 这天，她又弄好了些青菜，对着鸟儿说：“天鹅，你吃饱了自己玩吧，我身上没劲，想休息一会儿。” 鸟儿又“嘎嘎”两声，自顾自地吃菜去了。李佳慧一觉睡醒，忽然不见鸟儿身影，她急忙喊起来：“天鹅……天鹅，你去了哪里？快回来啊！” 小院子里寂静无声，李佳慧心急如焚，鸟儿哪里去了呢？她急切地到处寻找着…… 中午了，不见鸟儿回还，下午了，鸟儿依旧踪迹皆无，李佳慧望着她为鸟儿准备好的那些青菜，失望的眼神里灌满泪水：“天鹅没了……天鹅终究弃我而去……”她嘤嘤地哭。 李佳慧始终没有等到鸟儿回家，她沮丧的坐在小院的角落里，想着这些天她与天鹅的相处，在患难中相遇，互相依存温暖，她甚至把天鹅视做她生命的一部分，她觉得自己又一次被无情抛弃…… 天黑了，李佳慧晚饭没吃，早早爬上床铺，她太累了，她闭上眼睛迷迷糊糊，忽听小院子里传来“嘎嘎”两声，李佳慧激动的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她拧拧耳朵，又听到“嘎嘎”两声，她急忙翻身下床，她忘了一切，踉跄着飞奔出去：“天鹅……我的天鹅，我的好朋友，你终于回来了！我以为……我以为你丢下我，不要我了……” 天鹅“嘎嘎”着依偎在李佳慧身上，像是一个做错事的孩子，把头压低在李佳慧的胸前，李佳慧喜极而泣…… 夜里，李佳慧转辗反侧：“它终究是只鸟儿，我不能把它永远圈在我的身旁，它受伤的翅膀好了，它的世界应该是在外面的天空上。” 她想着想着，心情慢慢地释然了。李佳慧想通了，在自己早舍弃生命的最后时刻，她遇到这只像天使一样的鸟儿，如果不是它，自己早已经……看似是我救了它，而实则是它救了我，它的伤已经好利索了，我要放飞它，让它回归大自然去。此时，李佳慧的心豁然开亮起来。 一个冬日的早晨，阳光洒满小院，李佳慧抱着鸟儿，走向那条她曾经的河边，河面的冰在阳光的映照下，发出粼粼白光，仿若一面巨大的长镜。微风轻抚着她略显凌乱的发丝，她眼眶湿润，手指温柔地轻抚着天鹅的脊背，带着许多不舍轻轻地说：“天鹅，你受伤的翅膀已经长好了，你该回到属于你的天空了……” 鸟儿像是听懂了她的话，“嘎嘎”回了两声，它叼着她的衣袖不肯松开…… “飞吧！飞吧……可爱的天鹅，天空才是你的舞台，展开你的翅膀，飞向蓝天吧！” 鸟儿依旧不动，它的头靠在李佳慧的身上蹭过来蹭过去的。“去吧！天鹅，你是属于蓝天的，你呆在我身边久了，就会失去飞翔的本能，飞吧！我会一直记着你的……” 说完，她扬起手臂，轻轻拍打着它的后背，然后轻轻地将它抛向天空…… 一声长鸣，鸟儿盘旋着飞向天空，一圈又一圈，声声划破天空，李佳慧不舍地望着，她的心越发亮堂起来，仿佛也已经飞上蓝天…… 不多一会儿，鸟儿竟又意外地折返回来，停落在李佳慧的脚下，脑袋亲昵地蹭着她的裤脚，李佳慧激动的泪水流下两行。她蹲下身来，抱起天鹅，天鹅亲昵的蹭蹭李佳慧的脸颊与额头，那两只黑亮的眼精里似有一汪汪水雾。 李佳慧双手轻轻抚摸着鸟儿的翅膀，她再一次将它抛向空中，“飞吧，天鹅，愿你的翅膀不再受伤！” 鸟儿仰头鸣叫，展翅高飞，李佳慧远远地看着，它渐渐成了天边一个小小的黑点…… 回到家里，李佳慧的心情像是刚被清泉的水洗刷过一样的清凉，她把自己的洗漱用品收拾好，她决定明天就去医院做配合治疗。 这天晚上，李佳慧睡得很晚，她梦见了那只在蓝天上飞翔的鸟儿，忽然她自己也长了一对翅膀，她竟然也变成一只白色的天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