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有一年，策划了一个大型活动。我坐在台侧，临开演前，我突然想起来一个事儿，就走到站在舞台旁的引掌员处，跟他交待几句。</p><p class="ql-block"> 待我返回时，我的座位上坐着一位个子不高，珠圆玉润般的年龄约二十八九岁的妇人。见我走过来，她躬身把怀里的襁褓中的婴儿递给我，并低声对我说：“您看看我的孩子多乖，都不闹人。”</p><p class="ql-block"> 我面对这样的突发情况，一时竟然有点慌乱：“哦——”我快速的思索着：她是谁？怎么能坐在我的工作用的专席上？她的孩子——我小心翼翼的接过来，居然非常轻，我仔细的端详了一下，包裹成襁褓状的孩子，居然是个小抱枕，里面根本没有孩子！我被这一意外发现弄得心慌意乱起来：她这是什么状况？！</p><p class="ql-block"> “你的孩子多大了——”那妇人贴近弯着腰（怕挡了后面观众的视线）我的耳旁说，呼出的热气，让我感觉脸上痒痒的，应该是她的头发擦到了我的脸。</p><p class="ql-block"> “哦哦——”我努力的措着辞，因为这些隐私话题，在公开场所我们都是要避开的。</p><p class="ql-block"> 这时，旁边的工作人员发现了情况，走过来劝说这个误闯进工作区的妇人离开——实际上，是拉着她从过道旁的侧门走出演播厅，这个通道是我们的员工通道。我并没有坐下，而是跟着走了出去。</p><p class="ql-block"> 妇人孤零零的站在演播厅外狭窄的过道上，轻轻的、慈爱的拍抚着怀里的襁褓：“宝宝真乖，咱不闹人，宝宝真乖……”</p><p class="ql-block"> 望着这情景，我的泪一下子涌了出来：这位穿着整洁、白净的小妇人，到底经历了什么？她的孩子……</p><p class="ql-block"> 事后，我与工作人员提起这个事情。</p><p class="ql-block"> “噢，您说的是那个文疯子吧？”一位年长的剧务道。</p><p class="ql-block"> “应该是。”</p><p class="ql-block"> “她头胎生了女娃，被婆婆溺死了——就为了要个男孩！”剧务接着说道。</p><p class="ql-block"> “唉……”我闻言深叹了口气，因为在“只生一个好的”年代，这样的事情很多，把女孩送人或“处理了”，如果单位有职工超生，施行的还是一票否决制。我的一个搭档，是非常有才华的一个人，头胎是个女孩，就因为还在乡下劳作的寡妇母亲，让都受了高等教育的他们夫妻俩再生一个男丁，而不得不选择离开单位，主动离开，比被因为“超生”开除的离开要“好”很多，由此，他之前的好多将要落地的重大策划，也都因为他的离开而夭折……</p><p class="ql-block"> “孩子一死，她疯了，整天用包单包着一个给孩子预备的小枕头四处游走，班也上不成了。”剧务接着说道。</p><p class="ql-block"> 我扭头就走。他后面说的什么我已经听不清，也更不愿意听下去了。</p><p class="ql-block"> 后来，遇到一位学有所成的女子，她的养父母顶着家族的压力，供她读书，从小县城走进了省城的一个机构，据她自己说，她也是因为父母想要一个男丁，把她“处理了了”。不能生养的养父母视她如己出，卖粮卖羊把家里能卖了换钱的都卖了供她读书，直到硕士毕业。她工作后，亲生父母来找过她，她一直不冷不淡的不愿意接受亲生父母……那个特殊的年代，因为一些似是而非的制度、规定，催生出了无法估量的悲剧的发生、持续发生，给几代人留下了终生无法疗愈的创伤。</p><p class="ql-block"> 希望，我们穷不是因为人口太多而造成的，也更希望我们穷不是因为人口下降没了人口红利吃而造成的！有些借口，说的人都不长脑子，甚至是到了连三岁小孩子都不信的幼稚程度。任何的长远规划、规定的制订与出台，都应该是要建立在不能给民众带来伤害、损害他们利益的前提之下的，而不是想一出是一出，头痛医头、脚痛医脚。</p><p class="ql-block"> 坐好，演出开始了，我们一起看戏。</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