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2月2日那天中午,我在上海浦东八楼的屋檐下醒来,躺在飘窗上,望着天空慢慢游来的云朵,忽然觉得这一天似曾相识。我闭上眼睛沉思,许多往事就像幽灵一样浮了起来。</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2月2日,是的。47年前的这天,24岁的我,正满脸惊慌的坐在安徽铜陵特区黑沙河边的文工团宿舍里,收到了那个令人绝望的消息。</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那年(1977)的高考不是在夏天,而是在冬天——由于文化大革命的冲击,中国大陆高考制度中断了10年,刚刚复出的伟人邓公,在主持召开科学和教育工作座谈会后,当即做出决定恢复高考,10月17日,国务院正式宣布此消息,并且争分夺秒地开始实施。</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我参加了全国统一考试,没有理由落榜。</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因为在音乐艺考生中,大提琴专业评分论实力,我全省第一,文化课更没得说,在他们当中排名首位。</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可是,成绩就是那么牛叉的我,居然没能独占鳌头,录取的是排名第二的皖北某君。</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这个结果一出来我人傻了,不是说择优录取吗,合着你们定的规则都是说着玩的是吧,天理何在?</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为了搞清楚事情的真相,我立马写了封挂号信,寄往省招生办,质疑这次高考的结果。窃以为:查清这个李代桃僵的事故,不是一般的世俗纷争,而是一个莘莘学子对不公正的奋力抵抗。</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我很幸运:小小的请求,被命运和婉地接受了——省招生办很重视这封人民来信,立即派员彻查,对个人难以厘清的问题,以组织的力量给予了澄清和定位。</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没毛病,录取过程中没有一点毛病。校方给出的解释是:政审表格上单位意见一栏里,填写的内容不尽相同,我的是“工作岗位需要,不建议录取”,他的是“同意上大学”。</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滴水不漏的荒诞说辞,让事实完败于牵强附会的理论。省招生办也无计可施。</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1978年三月初,1977级的考生正式入学了。我在名落孙山的沮丧中,接到了校招生工作领导小组副组长从芜湖打来的长途电话,他姓李,是器乐教研室主任,全面负责艺术系音乐专业招生事宜。</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李老师安抚我,说第二批录取的考生没几个月也要进校了,“大学的校门对你是敞开的,不要再闹了……”这颗定心丸,让我差点往脚下黄褐色的土地上砸下了大瓣的泪珠,自己似乎刚死过一回,地狱之门只剩一条缝了,但还是逃了出去。</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八月份,我终于与自己的青春流放地挥手作别。单位的阻拦,耽误了我半年的宝贵时光。</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1977、1978两年,有1000多万人参加了考试。虽然按当时的办学条件,只录取了不到60万人,但是“统一考试,择优录取”的政策,却激励了成千上万的人重新拿起书本,加入到求学大军中去。</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我相信,所有的考生都是在一种巨大的精神压力和灵魂纠结下,以反抗、挣扎、悲愤的姿态实施突围的。因为那是当时的年轻知识分子们,挣脱囚禁和锁铐的唯一途径。</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我和“第二名”会师在赭山脚下,大提琴是我们共同的饭碗学科,音乐是我们迈向社会的敲门砖。四年后毕业,二人不约而同地改行,下海经商,再次殊途同归,成了时代的弄潮儿。</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人生永远是逆水行舟,冲得过大风大浪,却冲不过深远的岁月。</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听天由命吧。</spa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