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红不是无情物

喜文

　 我和龚自珍有着一段不解之缘。二十多年前，在河南开封旧货市场上，偶然发现了这一枚吊坠。

买回来后，经多名资深古玩收藏家从造型、雕工、沁色、包浆等多方面鉴定，大家一致认为这是一枚清中晚期寿山石中的田黄吊坠。佩戴一天后，晚上放在床枕边，天明出现“吐灰”现象。背面底部在自然光下，出现田黄萝卜丝纹特征。

吊坠的正面刻有“秋水文章”四个大字。古人云:“春风大雅能容物，秋水文章不染尘”。由此可见，这枚吊坠的原主人是何等的清高。

在吊坠的背面刻有:“书之岁华，其曰可读”八个小字。这首诗词出自于唐代司空图的“花落无言，人淡如菊；书之岁华，其曰可读”。大意就是一年之中春花秋月，有其可观之处，将其写成典雅的文字，彼可以欣赏。吊坠落款:“庚子冬月定庵”。

定庵，是晚清杭州书香门第、风流倜傥、剑气箫心的龚自珍。

从这枚吊坠上刻有“庚子冬月”四个小字推敲起来，是1840年农历11月。这一年龚自珍49岁，已经离开北京城，辞官还乡了。他离开京城回杭州探亲后，即居昆山，常往来于杭州、苏州、江宁（今南京）间。龚自珍，出身于杭州龚氏名门望族。其父龚丽正，官拜江南苏松太兵备道。外公段玉栽，晚清教育家。

在这样一个家庭背景下成长起来的龚自珍，少年时代就出类拔萃。他陪父亲观潮，写下了壮丽诗篇:“家住钱塘四百春，匪将门阀傲江滨；一州典故闲征遍，撰杖观涛得几人？”“莽莽扁舟夜，芦花遍水隈。潮从双峡起，风剪半江来”。诗词描述的是钱江夜潮的壮观景象，大气磅礴，意境鲜明。

　　龚自珍可谓少年得志。19岁乡试中秀才、27岁中举人、38岁任内阁中书进士。

　　道光十九年，年仅48岁的龚自珍，可惜持才自傲，仕途不顺，随辞官还乡。离开京城时，触景生情，写出了脍炙人口的诗篇:“浩荡离愁白日斜，吟鞭东指即天涯。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

离开京都的龚自珍，一路风景一路歌。每到一处、各地名流绅士争相摆酒设宴，他也乐于挥毫泼墨。是年，过镇江，见赛玉皇道士乞撰青词。龚自珍挥毫一首:九州生气持风雷，万马齐喑究可哀！我劝天公重抖擞，不拘一格降人才。

龚自珍人虽然还在镇江，但他写的诗词，早已传到家乡杭州，人们争相传阅。

　　俱往矣！旧时王谢堂前燕，飞落寻常百姓家。这枚吊坠，应是龚自珍告老还乡回到杭州后，因生活所困，又去江苏丹阳教书育人时贴身佩戴的东西。一枚小小的吊坠，连接着我和龚自珍，这份情感真叫人难割难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