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寒暑假是块磨刀石 单德强/文

单德强

我的寒暑假是块磨刀石

单德强/文

寒假其实不是躲寒，暑假也不是避暑，莘莘学子十年寒窗苦读，对于寒暑本无所畏惧。寒暑假其实是让学子走出去，行万里路阅人无数，这是所说的游学。古人懂得“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的道理，今天的我们更应效仿。

　　忆我学生时寒暑假，曾被父母无情的流放。我第一次流放是小学四年级。在家我是老小，依赖心特别重，和母亲可谓形影不离。小我一岁的姨表弟，小学二年级时，就独自来我家呆过一个暑假。表弟特别独立，还特会与人交际，亲戚朋友都夸他懂事早。我则被人家贬低得一文不值。说实话，他们没说错，我自己去的最远的地方就是我们学校，还有其他同学同行。家人的冷嘲热讽让父母下定决心把我流放。没出家门时我七个不服八个不愤，哥哥轻蔑地说:“三天见不到老墩台（家乡朝阳寺山顶的烽火台，我们都叫老墩台）就得哭。”我回怼一句:“放屁。”然后就头也不回地迈出家门。

　　人刚过六股河，我就没了欢喜劲儿了，我耷拉着脑袋，心里酸酸的。也不知道想家里什么，也不知道舍不得家里什么，总之就是不舍。到了姥爷家，姨表弟欢得像个猴子，上蹦下跳，弄得姥爷家鸡飞狗叫的。谁骂谁管就跟谁打，而我就像一个木头人，坐在炕沿边能半个小时不动地方。给什么我都不吃，厚脸皮的姨表弟抢过去就吃，还说:“脸皮薄吃不着，脸皮厚吃个够。”无论怎么挑衅我依旧还是个木头。老姨带我赶集，我也没有孩子的欢闹劲；舅舅带我去果园（我家乡没有果园），我也没有新鲜感；姥爷带我去加工厂，我就坐在门墩上傻傻地盯着姥爷磨粮食。

　　我的第一流放失败，家里人看破不说破，而后每到寒暑假都被迫流放，我从不习惯到喜欢，从喜欢到狂热。几次流放后我的语言表达能力强了，还交了几个外乡的小朋友，对人情世故也有了新的认识。人生有了色彩，生活有了味道，我开始渴望外面的世界。屯里凡是来了城里人，我都会屁颠颠地追问外面世界的样子，曾经有一段时间想自己出去，来一把乞讨式的旅行。

　　流放是我寒暑假的第一个项目；第二个项目就是放驴割草。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几乎家家都养毛驴。毛驴不仅是家里主要劳动力，还能帮家里挣钱，母驴要是给家里添了小驴驹，那更是天大的喜事。因此毛驴在家里的地位绝对重要。寒暑假期间正属农闲时节。所谓农闲还是闲牲口不闲人，暑假时大人们上山割羊草，晾晒的干草可以打成粉给猪和鸭子鹅做粗饲料，还可以用铡刀铡成两三厘米长喂牲口。寒假时大人们起猪圈、驴圈里积存一年的农家肥，之外要去山上搂柴禾。手巧人家会编花篓、笤筐、粪箕子、鸡笼子、炕席、茓子等农家人日用品。最没用的孩子们就得去放牲口。

　　暑假我们这些十几岁的孩子们，拿着麻袋、镰刀，骑着毛驴又唱又笑来到大河套。我家乡在六股河东岸，那大河滩就像广袤无垠的大草原，任我们随意释放我们的天性。每天都有许多毛驴、马、骡子、牛、羊，在这里悠闲自在的吃草。我们这些放牲口的熊孩子先是急急忙忙割满一袋子青草，然后或是黏在那些爱讲段子放牲口的大人周围听段子，或是跳到河里洗澡、抓鱼、偶尔还能捡个鸭蛋或鹅蛋。

那时我们农村无论大人孩子有个坏习惯，看到蛇就给打死了，还有人把死蛇烧熟给猪吃，今天想起还觉得残忍。我和几个左邻右舍的孩子最大的爱好是在沙滩练“武术”，纯属瞎练，练的时候经常弄得鼻青脸肿，有次堂弟的胳臂还折了。虽然是瞎练，但是还有很大收获，单掌开砖、弹弓子打物不说百发百中也能中十之七八、空手翻、鲤鱼打挺等很多技能，一根长棍在我们手里能舞得上下翻飞呼呼带声。一个暑假下来把我们造的没孩子样。冬天放牲口，我们也不怕严寒，在冻冰的河里滑冰，在山上套兔子、逮野鸡。零下二三十度，我们能玩出汗来。最爱去地方是山沟，把驴松开后，把破棉大衣铺在朝阳坡的大青石上，打扑克，谁输了谁就蹲着，我们就是一个开心。

　　我们的儿时吃喝穿戴住的条件是很艰苦，可我们有自由发挥的空间。我们虽然不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但我们学会了真正生存技能。我们受过老师的踢，也受过父母的敲打，还经常被哥哥姐姐收拾，我们的没皮没脸练就了我们强大的抗挫能力。遇到什么事，我们会想办法解决，我们也敢为我们的错误买单。我们的寒暑假是意志的磨练场，是天性的回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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