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雁杂记137

耀仑

秋雁杂记137

——阳春白雪奏鸣曲

1.

20多年前，公务，我在黄州菱湖宾馆住过一宿。

曦光亮窗，我起床，想在周边转悠转悠。刚出大门，银光闪射，白雪茫茫。雪？不可能，7月哪。

走近，蹲身细看，葱绿的针叶，擎着浅碧泛白的小花，灵润雅洁，娇嫩欲滴，悦人极了。单个看，花朵小巧，针叶、茎干纤柔，可是百株千株万株依偎一体，百朵千朵万朵形成集团，便是含银吐玉的恢弘浩荡。一厢连着一厢，一片连着一片，大有横无际涯，绵延遥远之势。此刻，面对梦幻般的雪地莹光，我全然淡化了宾馆周遭的绿树红花和其它的多姿多彩，心神只被雪地奇景牵驻。

询问得知，这植物叫葱兰。霎时，我想起了黄州名闻天下的东坡雪堂。雪堂建于大雪节气，苏轼在四壁绘雪景，寓志趣高洁。谪居一隅，身栖雪堂，不泯洁身自好，却也难免凄寒萧瑟，而当今的这个菱湖雪坪则是生机盎然，漫出祥瑞安恬的新时风韵，情景心境自是迥然不同。

雪堂，雪坪，古今映衬，相映生辉。两相比照，动人遐思。东坡雪堂—菱湖雪坪，千年相系，文脉相通，而且还在叠现新的风华，真像有缘。

2.

今年8月，同天接到黄冈市作协副主席谭冰和黄冈菱湖高级中学发展顾问刘振武电话。言市作协和菱湖高中拟联手组织作家进校园采风活动，邀请我去走走，看看。我已退休，一般不外出，怕扰劳对方。只有关系甚笃者例外。

谭冰说，黄冈是家乡，又是在《长江文艺》时联系的区域之一，见见老朋友嘛。把我说动心了。振武说，还可邀个把作家同行，留点文字。振武是我家侄，曾任英山县一中校长，退二线后，被爱才若渴的黄冈菱湖高中举办人方阳春揽于麾下，任菱湖高中发展顾问。我笑：真敬业，邀叔前来，还不忘提醒文务。不是以公谋私，是以私谋公哩。

菱湖高中正是我当年住宿过的菱湖地段。

2019年，黄冈市中等职业学校（集团）签订了黄冈菱湖高级中学变更举办者的协议，举办人变更为自然人方阳春。

菱湖白雪，高中阳春。阳春白雪，天然佳成。

踏入菱湖高中，一派浩然之气。2023年12月，在黄冈高新区产业园征地100余亩，投资2.5亿元，精细打造了一个现代化的花园式校园，建筑面积达50000多平方米，配备了先进的多媒体教室、现代化的图书馆、高标准的实验室以及专业的体育设施。宽大的塑胶跑道，平整的绿茵足球场，多个篮球场、羽毛球场，应有尽有。平台俨然搭好，任由学生尽显所好，扬其所长，龙腾虎跃了。

焕然一新的行政楼、教学楼、宿舍楼、学术报告厅、饭堂等，分布有序。54个教学班，可容纳3000余名学生。规模，气势，颇是了得。2024年2月动工,9月10日启用，仅仅6个月！市委领导前来视察，也为这遽变奇观惊喜不已。是深圳速度？不足以形容，准确说是方阳春从南方归来快马加鞭新创的菱湖速度！心有梦想，乃有奇速而大成。

请听菱湖高中校歌《心随梦飞》——

“万里长江豪情激荡，千年黄州文脉悠长。菱湖高中我的最爱，旭日东升其道大光。坚毅笃行勤勉鼎新，我们的校园每天不一样。

立德树人矢志不忘，全面发展桃李芬芳。菱湖高中拼搏有我，奋勇攀登谱写华章。心随梦飞不负韶华，我们的理想在诗和远方。”

校歌品位高，荡气回肠，我视为新时代的阳春白雪。

3.

菱湖高中的校训：“坚毅笃行，勤勉鼎新”。

办学理念：“平安为首，质量至上，特色发展，和谐创新”。

办学为何要“平安为首”？聆听东道主介绍，逐渐明晰答案。办学，首先得有正确的方向，为人民大众服务，为建设中国特色的现代化服务。方向正确，路不走歪，是最大平安。办学依法依规，遵从地方领导，避免走弯路，是平安。众多学生、教职员工遵纪守法是平安。学习、教学、住宿、生活不出人身事故，也是时刻必须的平安。平安，万事前提，唯此为大。首都最庄严神圣处名为天安门，足见民安国泰该是何等重要了。

为此，菱湖高中极其重视平安。老师非常关注学生的思想、情绪，交谈甚多，家访频密，有线上交流，也有线下面对面交流。得知一位学生家里发生矛盾，长期在船上工作的父亲有跳江念头时，学校老师心急如焚，第一时间登门了解，温情智慧地做全家的疏通劝和工作。一轮又一轮，时长十多天，终于化阴霾为艳阳天。消除了学生忧郁，挽救了一个家庭，同时也助益了一方平安。

何谓“特色发展”？刘振武答：菱湖高中是民办高中，论综合基础、声名影响、生源，比不过黄冈高中、黄州高中。录取新生他们享有优先。然而，我们可以独辟蹊径——特色发展！有特别爱好和专长的学生，在菱湖高中有对应的平台和师资，大可以放大闪光点。黄冈高中、黄州高中侧重培养高端行业未来的精英，菱湖高中则侧重为更多的平民子弟服务，为方便就业适应本土急需创造良好条件。在外打工的家长，其孩子可以享受家庭般的精心关怀，健康成长，成材。教学目标：低进高出，高进优出，优进突出。

啊，菱湖高中在密密丛林中蹚出路来。

操场跑道上呼啸走来一群大幅抬腿摆臂锻炼体能的后生，身上的腱子肉，鼓凸成一坨一坨，黝黑发亮。这身板、肤色、体能，是骄阳、雨水混合汗水日复一日打造出来的。不是武士，壮如武士，是学校足球班的运动员。黄冈市中学足球比赛，16支队伍参加，菱湖高中获得第六名。

篮球班的同学在练习带球。左冲右突，进退翻转，那篮球就像有一根无形的线拴在手上，手始终黏着球，球不离不弃，球感真好。

美术班的画室，彩色缤纷，也有点驳杂，与徐悲鸿、毕加索画室似无二致。正面墙上挂满炭笔素描的人物头像，棱角分明，神情毕肖。我凝视他们，他们目光炯炯盯着我。作家杨文斌美院科班毕业，曾在中学教过美术，他说这批素描作品很棒，超出他学画的女儿。

一个教室流荡出华美的钢琴乐音。循声走去，一拨少女正在练习钢琴。群人走来，指导老师指派其中一位学生单独演奏。但见手指有节奏地在黑白键上翻飞起落，流淌出一串串美妙音符。出手不凡，演奏的是舒伯特的钢琴小夜曲。大雅之堂的钢琴名曲，被菱湖之畔的少女叩响了！

姑娘沉浸其中，那是诗意般的情境。我们共享了。

刚才的小夜曲，把暮色唤来，一行人向饭堂走去。一长溜窗口显示，米饭、面食、荤菜、素菜，任由挑选，各取所需。进入厨房，必须佩戴帽子、口罩，确保卫生安全。

饭厅真大，可容纳洋洋千人。有意趣的是，大厅有舞台，用于学生展示才艺。每天用餐时，轮流由一个班展示才艺半个小时。自行组织，唱歌，跳舞，演奏，演说，朗诵，均可尽性发挥。内向者，羞涩者，都可以登上这舞台得到真实的体验和锻炼，为将来登上更大的舞台提供经验和自信。这一招，实在高妙，用意深长！

特色发展还见诸乐耕园教研基地。学生们体验春种、夏耘、秋收-----插秧、摘番茄、草莓；伐甘蔗，挖红薯；自己炒菜，做饭。愉悦中长见识，劳作中强能力。有本地的学生，还有许多外地的学生。武汉不少高校已正式挂牌，把黄州乐耕园作为长久的教研基地。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畸态，在这里可以驱除。

特色发展也延展到幼儿教育。启航幼儿园，幸福的乐园。笑脸盈盈，稚语声声，天真活泼，欢浪翻腾。众多小班中班大班的孩子们，分别在各自的区域有序活动，生龙活虎，萌态十足，可爱极了。或在小菜园拔草，或用青草、白菜喂兔，或攀岩，或搬砖（塑料质）按自己的设计搭建城堡。着红色工装，戴安全帽，一副建筑工人模样。劳动着，并快乐着，不必担心建筑行业后继乏人了。

在一排高高的悬索下，我饶有兴趣地关注了很久，欣赏了很久。只有几岁的孩子，抓住7、8米高的悬索，像机灵的猴子三下两下就窜了上去。双脚绾住悬索，滞停高端若无其事。安全有保障，因为有体能和科学的技能支撑。将来登山，野营，探险，对于这群孩子绝对不在话下。

自主意识、劳动观念、奋斗意志、合作协调能力、生活动手能力等，得到了全面激发和提升。这样的新生代，能独立，担当，成事，不仅有益于自己、家庭，而且有益于社会。我们的未来，世界的未来。少儿强，则国家强。按这样的路子办教育，我为之欢欣。

4.

作家们一路目不暇接。

黄冈市方阳农业股份有限公司，拥地千亩，种植农作物。周期长，环节多，投资大，收益小，甚至亏本。有些农民宁愿外出打工也不干田地的活，就是这个原因。董事长方阳春见识不凡，依然重视农业。明白：民以食为天，粮食事关百姓的基本生活需要和当地长远发展。农业方面不能只算眼前经济小账，更要算战略效益的大帐。

方阳春投资的黄州区春阳蔬菜专业合作社，阵势不小。主要面向黄冈市城区，为机关、学校等单位按时输送新鲜各种蔬菜。每日清晨，一批冷藏车满载蔬菜，驰向四面八方。

武汉，还有配菜总中心，规模更大，服务面更广。多所重要高校数以万计的师生们，所吃的蔬菜，源于春阳蔬菜专业合作社。他们的滋养，有春阳宝贵的直接贡献。

中弘能源有限公司，是致力于工业区热动力（工业蒸汽）规划、组织建设、运营管理和区域辐射输送服务的生产企业。以柴草、木屑为燃料产生热动力（工业蒸汽）。化废为宝，没有污染。我预感它的发展前景可以与中国电动汽车前景相媲美。2024年6月试产，将大力提升工业区功能。对于工业基础相对薄弱的黄冈市而言，无疑雪中送炭。

诸多项目，不仅满足了当地的各方面需要，促进了教育事业、服务业、基础工业的发展，而且为一大批人提供了就业岗位。所以，民众拍手叫好，当地政府全力支持。

不能不感佩最大的投资人方阳春！

超出常人的大功业、大眼光、大胸怀和大智慧，使得方阳春成为黄冈市企业家的标杆人物！

不是大功业，怎可能所有实业样样助推经济建设，件件造福桑梓？不是大眼光，怎能如此青睐教育，斥重金，起宏图，纳贤才，育桃李？不是大胸怀，怎能如此心系国计民生，重农业，轻回报？不是大智慧，怎可能将中弘能源总部回迁团风，让有战略前景的企业落地故土，异军突起，如日中天？

方阳春壮志凌云，却又脚踏实地。决策力与执行力最佳融合，实业干一个成一个，开花结果，捷报频传。

5.

15日下午到黄州。第一次与本文的主人公方阳春见面，共进晚餐。

他，远比我想象的年轻，50岁出头。一米八几的身材，高挑挺拔，像标准的仪仗队员，面带微笑，儒雅英俊。除了蓝色西装显露出绅士气，不然根本看不出是澳籍华侨企业家。他老家浠水，我老家英山，山水相连，尤其是他坦诚热朗的气度，让我一见如故，多了亲和。

我问：夫人呢？他答：她和儿子都在澳洲。只自己长期在黄冈打理。我笑：夫人远离，日常生活怎办？他答：住菱湖高中，有学校食堂就够了。据悉，夫人是湖南邵阳人，创业时结缘，风雨与共，几十年相爱相扶。有了钱和地位就有新的家庭桥段么？于方阳春是根本不可能的。

次日，参观结束，是座谈会。刘振武介绍了菱湖高中综合情况和全力打造大众满意的优质民办学校的生动实践。随即，理事长方阳春小河淌水般讲述了20多年来的艰苦创业历程，每一段都动人心扉------

方阳春出生于浠水县城郊菜农家庭。15岁参军。年龄不够，虚报了两岁。退伍后，20多个战友都被安排了工作，唯一他没安排，理由是他家菜农，与吃商品粮的不一样。

他不甘，要奋斗。那时，外出打工的极少。他就是其中者，邀了一位战友南奔东莞。车票，浠水至武汉8元，武汉至广州24元，广州至东莞8元。带了800元，以为不少呢，刚开始住宾馆，下馆子，好不时髦。

可是，身无特长，工作不好找，一个星期过去，仍然没门。钱囊速瘪，战友着急了，执意打道回府。方阳春说，我不回去，死也要死在这里！他骨子里的韧劲顿时凸显。他给了战友40元的回程路费，外加2元，路上买吃的。

只剩他孤苦一人，连伴都没了，到处碰壁。臊腥的厕所睡过，阴森的墓地水泥坪也睡过。韩信承受过胯下之辱，他体验过旁人侧目之苦。浠水有个巴河，他成了下里巴人。

一个多月流浪，愁容难掩，求询到一家台资企业。对方问：能做什么？方阳春答：可以做保安（当过兵嘛）。对方把方阳春认真打量和考察了一番，身材、形象、气质、谈吐倒是真的不错。于是答应了。天哪，方阳春欢喜得心都快要跳出来了。差事来之不易呀！倍加珍惜！

岂止兢兢业业做好保安，其他的事，也照做不误。聪明，能干，积极。企业的头儿看在眼里，过些时问：想不想学点技术？当然想哪，求之不得呢，方阳春喜笑颜开。

方阳春心想，小学毕业的自己，参军后给家里写信，100多字，错别字80多。底子薄，早就想继续学习啦。

老板安排他到车间做芯板的电路连接，是个技术活，需要精细，眼明，手快。他学会了，是全班做得最快最好的人。好苗子！老板让他当班长，管十几号人，管得很好。

一个班，干8个小时。不少人已觉得够累了，可方阳春还问老板能不能再加一份工作？老板惊讶，你不累吗？干得下来吗？没问题！方阳春响亮地拍了自己胸脯。于是，方阳春又带一个班。自此，一天工作16个小时，一人干两个人的事。他不怕累，认为多干事多受益。管理的人越多，见识的面越宽，学到的东西和积累的经验更多。

斗转星移。方阳春对东莞有了更多了解，嗅出了商机，决计跃出单飞。他想到东莞许多单位和企业需要输送蔬菜，而他出身菜农，对这行当积存有经验，不妨闯闯。

嘿嘿，果然成效甚好。生意越做越大，他忙不过来了，便成立了蔬菜配送公司。280多人成了他的业务员，多劳多得，论功行赏，积极性之高可想而知。业务员走遍东莞各个单位部门，建立起持久的蔬菜供求协定。几乎实现了东莞市蔬菜配送的全覆盖。面广，量大，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公司经济效益非常可观！这是方阳春所赚的第一桶金！

方阳春声望日隆，随着湖北省及其黄冈市招商引资的力度加大，家乡对他寄予厚望。方阳春洋装穿在身，心还是中国心，情系黄冈热土，回乡开启又一轮创业、兴业热潮。天时，地利，人和，让他如鱼得水。

6.

方阳春有善根，大公小我，惠泽黎民；有慧根，洞晓事理，才干超群；人情练达，澄澈方正；自信自强，达人高人。没有大学文凭，却有通融社会造福众生的真水平、大能耐，社会大学早把他造就成优秀的博士和卓异的干将了。

长期以来，一天只睡5、6个小时，其他时间都投入工作和学习。他有天赋，却不囿于天赋，如饥似渴遨游知识的海洋，不断地涵养、积淀，并转化为能量。他自觉地严格修炼，升华，使自己从里到外全面壮实，魁梧，高大。

我特地看了他从10月11日至11月15日真实的《静思语》。每日一则，文字不长，却全是金句，是心迹，至深感悟，也透露不少他成功的秘诀。

摘录若干，省却我继续探寻——

“信能渡渊——只要有信心，即使大河也可以设法渡过；反之，即使近在咫尺，也无法到达。

要求别人完美，不如先要求自我完美，要别人适应自己，不如自己先去适应别人。

做人处事以身教为重，先净化自己的身、口、意，才能感化他人，也才能真正庄严自己、尊敬他人。

人的个性，不要像山上刚炸碎的石头，每个角度锐利刺人，要如海滩小圆石的光滑，让人摸了很舒服。

处理事情，感情要蕴藏在理智中；与人相处，则要把感情表现在理智上，如此才会事圆、理圆、人也圆。

能惜福的人就能行善，能行善的人必能时时快乐，这就是幸福人生。

觉悟的人生，知道如何付出与造福。

心若能融汇贯通道理，人生的方向就不会走错。

没有使命的人生，是没有价值的生命。

生命的价值，在于能为人间负责任。”

限于篇幅，我不再引用。然，仅此亦足以感知精辟斑斓。

即兴成诗《黄州行》，权做应和。

1 7 赴黄州，

7 1 回江东。

天地呈相若，

物华展奇荣。

沉吟赤壁赋，

高仰雪堂风。

欣欣菱湖醉，

翻唱阳春颂。

2024.11.28（小雪节气）于武昌风光苑

刘耀仑，中国作家协会会员，江汉大学特约研究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