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张照片是我与插队好友闵康唯一的一张合影照片,为什么寻不见第二张照片,是因为没有相机的时代拍摄一张照片很难,有手机随便拍的时候却难遇好友了。原谅我拿这张不雅的照片出现在这里了。 闵康,是我插队时的“坑友”,因为我们俩只栖身在农民院子里饲养猪的小屋,估计在我们没有住进去时,囤放饲料,种子,农具等家什的偏房,在我俩没有住处,四处流窜,一阵借居在知青点伙房一处已经坍塌溃败的土炕,做饭时从别人当成灶台的地方卷起自己的铺盖卷,堆放在房屋的一角。等夜深人静时候,才能清理灶台再铺开自己的被褥,在四面漏风的厨房里睡眠。<br>后来生产队的社员都知道我和闵康俩人的窘迫和可怜,队长动了恻隐之心,亲自说服一户油盐不进的贫下中农牛万仁,硬是为我俩这对难兄难弟解决了最头痛的问题。<br>刚到生产队的第一个晚上,就遭遇了前所未有的痛苦,在生产队安排老乡家新收拾的农舍里,与我同住的几位都是长期混迹社会的渣男,吃喝嫖赌抽,采麻子,打群架全都会,就是从不学习和读书,与我所接触的社会完全是两样。我非常抵触和反感,与他们同居一屋如同跳入火坑,每天都在生吞火烤煎熬。而这时的闵康也是因为与同居一屋的几人“道不同不相为谋”,也卷铺盖卷,另找住所,我俩从插队的第二天就走到了一起,成为相依为命的“坑友”。<br>闵康性格沉稳,寡言少语,平时有点木讷,是一个老实人。他在10岁那年,父亲遭受灭顶之灾,那次惨绝人寰的交通事故,我们都有所耳闻。1967年夏天,他父亲去华林山去看望一位战友,也许高兴就喝了几杯酒,微醺时也没休息,就骑自行车从华林山那个大坡向下时,速度太快没有控制好自行车,直接钻进了一辆卡车的车轮下面,他父亲瞬间就消失了。他父亲走的时候,正好文革高潮,也没人出来认真处理这件交通事故,最后是草草收场。<br>少年的闵康遭遇如此不幸,对他的打击是可想而知的。他的母亲特别坚韧,一位女性柔弱的肩膀,硬是承担起全家人的生活重担,闵康家里有四个男孩,一位奶奶,他是老二,真不知道闵康一家人是怎么过来的。穷人的孩子早当家,闵康穿戴朴素,身上翻过来调过去就是父亲留给他们的衣服,还是大他一岁的哥哥穿过后,他再接着穿。<br>他最大的嗜好就是带了一个小木箱子,里面盛满了美术期刊,素描基础,还有绘画用的素描铅笔,被他用心地装在一个木盒子中,还有一个帆布的画夹,成为他每天有闲暇时认真临摹及写景的专用工具。他的性格也是学习绘画美术的最合适的,他心静如水,能坐得住,是干事情的料子。可他天赋有限,有点笨,属于冥顽不灵,限制他在美术方面更有出息。<div>但作为那个寂静无聊的乡村岁月的生活,作为点缀,充实了我们的生活,我可以翻阅他的美术期刊杂志,也可以静静观看他素描,弥补了我闲暇的空白。后来闵康的美术技艺仅仅停留在基层单位出板报,宣传科写一个通知或告示之类,再也没能更上一个台阶。<br>他因为在生产队里埋头务农,从没有闲心旁敲侧引去做另外的事情,被老乡们称赞最踏实的知青。他是我们生产队知青拿工分最高,我干了农活几年才拿到8分,他早就拿9分了。后来招工,他也是我们知青点走得最早的一位。他父亲原来的单位是兰州军区营建大队,属于部队下属的企业,又招工后分到兰空后勤部的营建大队,先是在酒泉机场学徒,后随着兰空几个部门返回西安,他也回到了西安。<br>闵康一直性格使然,与外人很少接触,就是我这位与他肝胆相照的炕友,也难得与他坐在一起,吃饭或聊天,他天生就有排外的心理因素,也许从小家庭穷怕的原因,他绝对不沾别人的任何便宜,即使你热情相邀一起吃饭或其他消费,都会被他顽固不化百折不回的各种理由所拒绝。</div><div>还有他与众人不同的一个原因就是他不近女色,在农村时没有听到他对哪一个女孩动情,就像一个石化的道人,工作后我们再见面也听不到他关于家庭的任何情况,似乎像是鳏夫。我始终都无法揭开他内心深处的谜底。上世纪90年代,我曾两次去西安找到了他,并与他在我住的旅馆聊天,可就是一到了吃饭时间,闵康就会寻找各种理由,回绝我的邀请,是他有难以言喻的疾病还是另有其他不可告人的隐私。<br>后来,我与闵康的联系也日渐式微,竟然再也寻不到闵康的丝毫音讯。一个挚好无话不谈的炕友,竟会抵御不住岁月的侵袭和淘砾,我们分开有三十年了。真是不胜嘘唏啊。</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