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赵寻古散记（三）春生君摄影散文之124

春生君

荆轲塔前的追思

“燕赵古称多慷慨悲歌之士”，此语一经唐代大文豪韩愈口中吟出，千百年来，“慷慨悲歌”即成为燕赵大地特有的地域文化底色。

苏东坡也曾说：“幽燕之地自古号多豪杰，名于图史者往往皆是”。特别是由司马迁在《史记 . 刺客列传》中撰写的荆轲刺秦，让无数中国人将“风萧萧兮易水寒”的壮举同燕赵之地联系在了一起。

公元前227年，易水河畔，寒风萧萧，天低云暗。一位壮士即将踏上险途，他，就是燕地慷慨悲歌的代表人物---荆轲。司马迁在《史记》中对这一幕的记载，极具镜头感和戏剧张力：燕太子丹带着一群人，来到易水河畔给荆轲饯行，他们一身缟素，送勇士远赴决死之路。朔风强劲，易水奔湧，荆轲的朋友高渐离击筑，他和着节拍歌唱，苍凉凄婉。送行者泪流满面，荆轲高歌：“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声调悲壮，慷慨激昂。人人怒目圆睁，怒发冲冠。荆轲歌毕，太子丹献酒，荆轲一饮而尽，牵秦舞阳之臂，腾跃上车，挥鞭疾驰，直奔咸阳而去……这就是“慷慨悲歌”，远去的古典气质，悲壮与优雅的完美结合。

《史记 . 刺客列传》有6000多字，其中一半以上留给了荆轲，可见司马迁对荆轲的推崇。

就在河北易县绵延起伏的燕山山脉上，矗立着一座千年古塔，这座塔下，至今还保存着燕太子丹当年为荆轲所建衣冠冢。辽乾统三年（1103年），为纪念古义士荆轲，在其衣冠冢上建了这座砖石塔，人称荆轲塔。塔高25.36米，八角十三层，下有莲花仰托，它极像一把利剑，直指苍穹。这座塔承载着人们对有着侠肝义胆的荆轲的敬仰和怀念，它不仅见证着历史的变迁和文化的传承，并且成为燕赵精神的一种象征。

仰望着高耸入云的荆轲塔，聆听着悦耳的风铃声，我不仅思接千载。后人以建塔的形式将慷慨悲歌的侠义精神浓缩赋形，不就是显示对舍生取义民族精神的尊崇和景仰吗？凭吊古人遗迹，是走进史册最好的一种方式。浑厚斑驳的历史，沧桑感极强的遗迹，会犹然生出一种心灵的激荡，它是一种精神传承的慨然激励。

当然，荆轲的侠义之气，是有历史局限性的。但这种慷慨赴义、刚烈悲壮的风骨却是值得称道的。司马迁在《史记 . 刺客列传》和《游侠列传》中作了这样的评述：“此其义或成或不成，然其立意皎然，不欺其志，名垂后世，岂不是妄也哉！”“今游侠，其行虽不轨于正义，然其言必信，其行必果，已诺必诚，不爱其躯，赴士之厄困，既已存亡死生矣，而不矜其能，羞伐其德，盖亦有是多者焉。”

我在想， “燕赵”作为河北的别称，这片大地历史灿烂，英雄辈出，且“多慷慨悲歌之士”，绝不是偶然的。

燕赵，即今河北 地区，没有南方鱼米之乡的肥沃土壤和秀丽风景，有的是险峻的高山和广阔的草原以及险峻的生存环境。尤其是北部的燕国所处地域山高气寒，水冽土薄，山石块垒，危峰耸峙。河北的地域特征造就了燕赵文化的独有特质。人文地理和历史条件又进一步催生了燕赵人民的危机意识。加之燕赵处于北部边陲，常常受到胡人的侵扰掠夺，民族冲突激烈。自古以来，这里社会动荡，战争频仍，民不聊生。在这种惯见刀兵的生存环境里，在保卫家园的长期斗争中燕赵人就养成了勇武任侠、慷慨悲歌的精神气质。

在今天的河北博物院燕赵故事展厅中，你能看到出土的一把把木柄铜戈和长予散发着坚硬冷峻的气息，一个个铁锈斑斑的头盔，见证着当年战争的血腥场面。正是战争的环境促成了燕赵民众寒峻刚强、苍劲剽悍的气质，形成了燕赵慷慨悲歌、好气任侠等独特的精神风貌。

从赵武灵王的“胡服骑射”到蔺相如的“完璧归赵”，从燕昭王“卑身厚币”筑黄金台招贤纳士到荆轲刺秦王……这一系列历史事件和历史人物，正是对“燕赵多慷慨悲歌之士”最好的诠释。

清代词家陈维崧曾写有一首著名的《南乡子 . 邢州道上作》：“秋色冷并刀，一派朔风卷怒涛。并马三河年少客，粗豪，皂栎林中醉射雕。残酒忆荆高，燕赵悲歌事未消。忆昨车声寒易水，今朝，慷慨还过豫让桥。”这首词不仅写出了燕赵之地的环境，还写出了燕赵人剽悍的锐气。这里是出荆轲的土地，也是出豫让的地方。那些干涸、嶙峋的古河床，曾经是勇士们驰骋的沙场，那些草原和山脉也目睹了游牧民族们弯弓射大雕的英姿。“燕赵悲歌事未消”，即使两千年之后，一旦情势需要，每逢国家、民族有难，这些骁勇、机智的燕赵儿女，总能义无反顾，英勇献身，慷慨赴国难，名垂青史。

就在荆轲诀别易水河畔，和他同在一个年代的燕国名士左伯桃为了保全义士羊角哀的性命，风雪天解衣推食，赤身冻死于枯桑洞中，演绎了舍名全交的悲壮一幕；东汉年间，乌桓、匈奴、鲜卑进犯紫荆关，名将马援以“马革裹尸还葬耳”之勇，大败敌兵；光绪二十六年，易县义和团在云蒙山抗击八国联军，在良乡战役中，他们前赴后继，与洋人殊死搏斗，把根植于民众内心的为一己舍生取义，升华为为国家大义，不惜奉献血肉之躯的民族精神……

这一路慷慨悲歌延续到近代依然激昂。从铁肩担道义，妙手著文章的共产主义战士李大钊到抗日英雄马本斋；从民族英雄董存瑞到“狼牙山五壮士”；从喜峰口战役到百团大战；从让日寇闻风丧胆、神出鬼没的敌后武工队、平原游击队、雁翎队，再到地道战、地雷战、红旗谱、野火春风斗古城等一系列英雄群，古往今来，燕赵大地的儿女们在这里唱出了一曲又一曲激烈高亢的浩浩燕赵之歌，把慷慨悲歌的民族精神推向了极致……

在这几千年血与火的战争锤炼中，慷慨悲歌的燕赵人文精神得到不断升华。诚如曾国藩在其家书中所言：“精神愈用则愈出，阳气愈提则愈盛。”因此，燕赵之地不愧为英雄辈出之地。

清代河北人魏裔介在《畿辅人物志序》这样说：“乃知古燕赵多悲歌慷慨之士，本为天性所近。地居东北，为阴阳风雨之会，左沧海而右太行，山川激宕，郁为人物者，代有英灵，不可销歇”。好一个代有英灵，不可销歇。

燕赵大地，这块有着深厚历史积淀的土地，古老且沧桑，清丽且粗犷，它独具地域特色的文化旋律，令后世深深铭记并传诵不已。

2024年11月28日完稿于未晚斋

荆轲塔，就像一把利剑直刺苍天。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

古义士荆轲里碑。↓

义士荆轲残碑，一半埋于土中，立于清代。↓

河北博物院藏战国时代头盔。↓

战国时代头盔。↓

张家口蔚县代王城原是代国都城，春秋末期，代国被赵国灭亡。代王城遗址现是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这是代王城的三面古戏台。↓

代王城三面戏台人物谱栩栩如生。↓

代王城三面戏台全国独一无二。↓

代王城古民居↓

代王城古民居。↓

代王城古民居。↓

代王城古民居。↓

代王城古民居。

邯郸赵王城遗址，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

邯郸赵王城遗址。↓

赵武灵王“胡服骑射”像。↓

赵武灵王检阅台~武灵台，邯郸的标志性古建筑。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

邯郸古城墙。↓

邯郸回车巷，又称蔺相如回车巷。位于战国时期赵国内城，是邯郸历史城区的心脏地带。回车巷长75米，宽2.3米，是古代一车之距。3000年前，这里是殷王御道的一部分，也是战国时期赵国的核心区域。

回车巷得名于战国时期赵国上卿蔺相如曾在此处为大将廉颇回车让路的故事。蔺相如以国家利益为重，多次为廉颇回车让路，争取将相和好的历史故事，在回车巷留下了深刻的记忆。巷口处立有明代万历十二年（1584年）邯郸知县萧察书写的“蔺相如回车巷”石刻大字和石碑。现为邯郸市文物保护单位。↓

回车巷，仅一车距宽。↓

3000年前，这里曾是殷王御道的一部分，也是赵国的内城，从城门进入，便是回车巷。↓

狼牙山五壮士塑像。↓

河北清苑县冉庄地道战遗址。↓

电影《地道战》实拍地，冉庄地道战中的古槐树和古铁钟见证了当年冉庄人民抗击日寇的历史场景。↓

冉庄地道战遗址。↓

冉庄地道战遗址。↓

冉庄地道战的一个地下堡垒。↓

地道战烧饼炉工事。↓

这个磨盘当年也是打击日本侵略者的一个工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