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今年的冬雪来的迟,只忸怩的随着夜晚的小雨,稀稀疏疏飘了一阵就停了。好在北风来的紧,在高大建筑的外立面和小巷的犄角旮旯,才算把雪来过的痕迹留了下来。</p><p class="ql-block"> 厚重的棉鞋必须翻出来,小心翼翼走在带着薄冰加雪的路面,不禁想起来遥远的高中时代,那个拄着拐棍度过的冬天……</p><p class="ql-block"> 那时我家要从东芬的一个路口下去,一段斜坡后,走过四五条铁轨,窄路边一个三层的火炕楼,一个长长的走廊,每层有五户人家。就像热播剧《小巷人家》一样,那年代能分到一间公房都是万分庆幸。每一家的面积都设计紧凑,走路、做饭经常需要侧身而行的样子。这样的时代,除了第一批独生子女的家庭好一些,多子女人家的日子大都过得捉襟见肘。</p><p class="ql-block"> 那年初冬天刚冷,老爸就把新的雪地棉靴子给我买来——白色带小雪花的靴帮,浅灰色的靴底,穿上去轻轻巧巧。</p><p class="ql-block"> 爸妈过冬是不买新鞋的,旧年沉重的军购鞋子,拿出来晒晒,擦擦油就又是一个冬天。只有我,每年都有新棉鞋。</p><p class="ql-block"> 最初的没下雪的日子,这双鞋真的又暖又轻,欢喜极了。可一场冬雪下来,噩梦来了——它的鞋底居然极滑。</p><p class="ql-block"> 滑到什么程度?就是那个冬天每天最少是要摔两次的。平的地方忐忑的走,下坡几乎就是滑着走。</p><p class="ql-block"> 还记得有一天放学,同行的媛媛问我“老康,今天你可走的挺好,没摔……”我还没出声,一个飞起的滑到,替我回答了她。真的是飞起来的摔,因为我滑倒的一瞬间,看到了和同学们之间的九十度垂直夹角和离地面的一段距离!即使多年过去,这个视角的回忆还如在眼前。</p><p class="ql-block"> 从下雪起,老爸除了每晚放学固定来学校门口接我的任务,又增加了一项超艰苦的,陪我走好长的一段下坡路回家的搀扶任务。就是这样我走的每一步也还是不太稳当。</p><p class="ql-block"> 一天晚上,刚出校门,就看到了老爸给我带来了防滑神器,那种老寿星用的,一根木棍到手柄折弯过来的拐杖。他特意在拐棍底上钉了一个钉子,这样拄在地上真是特别稳当。</p><p class="ql-block"> 于是乎,左边老爸、右边拐棍的冬天放学历史就正式开始了。</p><p class="ql-block"> 一次放学恰好被我班男同学看到了,我的造型让两个男同学顿时眼睛一瞬间惊讶到凝固,然后就是有礼貌的强压爆笑。第二天到教室马上问我为啥这个造型。我一本正经的很认真的给他们解释一遍。那个年代的同学善良又纯朴,那个学艺术出身的家境很好的男同学,嘴张了张,到底还是没有说出“你为啥不再新买一双不滑的”建议。</p><p class="ql-block"> 所以高中的这个冬天,我没有对这段需要拄个防滑拐棍回家的放学路,有过任何羞耻和不适。</p><p class="ql-block"> 前几年一次和爸妈聊天,我们又说到这双鞋子,父母一脸窘意,愧疚的说起那时是真的没有钱,脑子里甚至没有过,这双鞋这么滑那就再买一双底子不滑的换着来穿的念头。</p><p class="ql-block"> 确实那个时代我们有过很多贫寒心酸的日子,可我却从不介意。只因为那个时代里,我勤勤恳恳父母,已经拼尽全力来支撑这摇摇欲坠的生活,来缝补那破破烂烂的岁月。平常日子里的苦和难,已经被父母无微不至的爱意填补到消失殆尽。那个冬天我只是没有一双防滑的雪地靴,却有着一路搀扶我放学回家、踏实有力的父亲,和每晚做好饭菜等我、脸上总是笑意盈盈的母亲。想着老爸给拐棍上钉着钉子,然后每天拿着这个拐棍到学校门口接我的样子,那已经是他能为我做到的最大的努力。</p><p class="ql-block"> 在这个世界上,我们能感受到的最富足丰盈的爱意,永远不是物质而是倾其所有的用心!</p><p class="ql-block"> 那个冬天,日子也许是窘迫的,可是父母对我的爱,却深深感动着我。直到现在,我想起来,心里还是这样的温暖!</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