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盐碱母子”割草情

老汤姆

春天来的时候，草房家的后门空野地，会长出大片蒿子草，这种草是因家乡滨海，海水冲击成滩涂，形成盐碱地特有的草，它的颜色随着季节会变。刚开春时它是绿绿的，大外形就像颗低矮的“小松树”，上面的果实为圆圆的颗粒，数量多且颗粒饱满！初春时粒呈青绿色，到了深秋的时候，蒿子草颜色就渐渐变深，先是淡咖啡色、西北风“开吹”就变成了咖啡深。此时，不看日历，这蒿子草颜色告诉你，冬天不远！西北风要猛吹了！

草房家的“排水沟”对面，从东头的看守所，到劳动医院的后太平间，再到去农场中学的那条小路边，挨着“种子站”大田边。好几条南北走向的荒地，不知为何不开垦？不清楚这地的单位权属。春、夏季地里长满了蒿子草。秋冬时地面干燥，地面“板结化”会有一层白色的盐碱霜。这些土地，都是些海滩（黄海之滨），父辈们在靠海处修建了三条大海堤坝，抵御海水。实际上就是“围海造田”。据说，蒿子草也是农场的农科人员，从外地引进的品种，蒿子草可改造板结的盐碱地。这蒿子草，也是当年农场人家，做饭的好燃料。咖啡色的蒿子草，一点燃会有“吱吱”的响声，它的颗粒内有植物油，可以助燃。它的缺点，就是体积大，不便运输！另外，还刺手。

那年代，劳动医院家家户户，随着生活变迁，都开始自家“开伙”。做饭要锅灶，燃料那年代别说是煤气，连燃煤都用不起，也没供应。所以，各住家户，都是到大自然中取材，割草做燃料。家家都建有“小草堆”。那年秋天，蒿子草已经快要变成深咖啡色了。盐碱荒地上的蒿子草，被做饭人家割的也快没了！奇怪？太平间（存放尸体处）后面，那块地上的蒿子草，却依然迎着深秋的凉风，摇曳生姿。犯愁家里的小草堆快要用尽的妈妈，多少也有点忌讳到太平间后面去割草。但仗有喇叭做伴，也就有胆了！再说毕竟喇叭的妈是属虎的，该有虎胆啊？！

母亲开刀割草了，深秋的农场原野，已有凉意。干活的母亲热身后，总是脱下外套披在喇叭年幼的弱体上，通常母亲会推起一捆草，让喇叭坐在上面，挨着母亲的后背也连着母亲的气息。妈的镰刀总是磨的快快，蒿子草刺手她是戴着手套用左手拨开“草身”，再用右手握镰刀来割草根，只要割断就行！割下了蒿子草，要将它压扁否则不好捆扎和运输。那时人小的喇叭我，会欢快地站在母亲堆起的“草垛”上，用脚踩草。待蒿草踩扁了，母亲会用一小把“茅草”制成“草腰子”（两把茅草，中间打个结），将一堆蒿子草拦腰捆扎起来！记忆童年，帮母亲劳动活，开始于陪妈盐碱地割草的原野中。。。那是生命的开启，饱偿母子的深情厚谊，更储蓄着对母亲永恒的眷恋、怀念。刻骨铭心！

深秋的盐碱地苏北，风已有微微寒意，但有妈妈的陪伴，那就是欢乐、开心！“草”一点点的被割去，距离“太平间”也越来越近，多少有点恐惧的我，不断在催促母亲“妈妈，啥时可以割完？！”其实，我的心里在嘀咕，瓦房家是没有卫生设施的。常常晚上，痰盂罐（便桶）满了，家里人多，担心夜间不够用，可能也想要锻炼孩子的妈，会要求两个姐姐去倒痰盂罐。但两个姐姐总是推来拉去。不是懒？是去瓦房家西边厕所的路，经过时会看到正北的太平间，那太平间的玻璃晚上荧光熠熠。小伙伴们都说，那是停在里面的尸体，“作怪发光”！所以，小时候，太平间就是个“魔鬼屋”。

做妈的尚不知，喇叭心思！蒿子草一批批割去，随着“草”倒下，也越来越近，可以看到“魔鬼屋”玻璃窗了，喇叭心怦怦跳！

心里装的皆哪“屋”玻璃窗夜色，泛荧光的念头！不敢站着看哪屋，下意识的蹲着，还是不能安神。干脆趴下身子，躲在妈妈身后，不看到哪让人毛骨悚然”的屋！这也好，这蒿子草的根部下端，全都是裸露的枝干，地面是板结的盐碱地，清晰度出奇的高。“哇“！我惊叫了一大声！大胆的”虎妈”也被我“吓一跳”，这回的惊叫与太平间的“恐惧”却全无关系。喇叭有意外的发现，前方不远处的蒿子草下，躲躺着两个硕大的物件，那是啥？渐黑的天有点模糊视线，妈加快了割草的进度，喇叭不住的加油！妈过去看看究竟。近了、又近了，“哇，喇叭我们母子有吃福了“，地上躺着两个圆不溜秋物件，尽然是两个大西瓜。娘俩个开心地笑了！辽阔的深秋原野盐碱地上，融合母子的劳动欢笑，在我心中响彻了多年，那是母亲、姆妈和喇叭同奏的童年歌，

晚餐，妈妈开瓜，全家人吃瓜。乐呵呵、美滋滋！喇叭我，一口未进！我和母亲有悄悄默契，只说割草捡到西瓜，不言西瓜的“产地”！免得恐惧。可童年的喇叭内心，无法控制哪份开心与恐惧的“交错搅合”！看着哥姐们吃瓜味美，喇叭心里，那不是西瓜的原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