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恩母亲

海浪

远去的母亲

———母亲91岁生辰的缅怀

（黄海良）

甲辰农历十月十二，是母亲91岁生辰。清晨，我摆上一点供品，点烧三支香，给在天之灵的母亲深深地躹了个躬。此时此刻，母亲一生的深情，让我无限的缅怀与追思。

2024年9月27日，（农历8月25），与脑卒中顽强抗争七个多月的母亲，脉搏停止了跳动，享阳91岁永远离开了我们。从此以后，我再也看不到母亲慈祥的面容，再也听不到母亲叫我小名的声音，这在我人生中如失去了所有，内心无比的空荡与伤感。

我的母亲很小就失去了她的母亲，成为单亲女儿。一九三四年农历十月十二，母亲来到这个世界，刚满四个月，外祖母就因病撒手人寰，留下嗷嗷待哺的她，由外祖父一人扶养，母亲还有一个比她大几岁的姐姐。外祖父单身鳏夫带两个乳气未脱女儿，实在力不从心。有时外祖父出门去耙田犁地，肩扛犁耙手牵着牛，还要背着尚不会走路又不会说话的她（我母亲），上山砍柴、种玉米，祖父还是背着她，有时候带去干活的水喝完了，外祖父竞然给她咽下小口土酒解渴。家境贫寒，加上母亲无兄无弟，没有母爱，不免受村人冷眼，甚至被个别族人欺凌，也是常有的事。童年时代衣不蔽体食不饱腹受人欺凌的苦难生活，母亲终身不忘，常常向我们子女倾诉。人生坎坷与磨难迫使母亲从小养成不屈不挠的性格，昂首挺胸的气质，她勤劳善良，勤俭持家，知情达理，善对他人，在邻里乡亲留下很好的口啤。

母亲勤劳能干，为养活我们八个子女，与父亲含辛茹苦，长年累月起早贪黒辛勤劳作。母亲虽然身材娇小，可做起工来十分的拼，家里家外的事都能干，裁衣织布、绣花纳鞋、熬酒、做豆腐，杀鸡劈柴，甚至连爬上屋顶检瓦补漏这种一般都是男人干的活也照样会做。下田插秧，插得又快又整齐，竖看成列横看成行；在生产队劳动争工分时期，上山采摘绿肥“嫩树枝叶”压田，绑扎的绿肥大大一梱，挑起担子两头看不到人；为国家送公粮，她的那对箩筐装满满，扁旦压得弯弯的。穷人孩子早当家，母亲从小养成爱劳动的习惯，80多岁了还闲不住，三天两头总是扛着锄头到村头自家菜地去种菜种玉米。

母亲爱劳动也爱喝点小酒，每日两餐，每餐三丶四两自酿的纯米酒，酒伴她大半辈子。母亲持有乐观心态，喜欢串门聊天，耄耋之龄了，能吃能喝，穿着干净得体，思维清晰，话音清脆，皮肤光泽，脸色红润，走路身正腰直，还有满头稠密的乌发。

母亲一生节俭，从不奢侈浪费。双亲跟我两弟两妹生活，九十年代后期，两个小弟师范毕业了，有固定工资收入，他们都知情达理，明德报恩，尽力孝顺。我每次回去，打开酒缸盖，酒从没断过，拉开冰箱门，各种肉菜也塞得满满的，加上我每次回去都会给双亲一些零用钱，生活应该是有很大改善了，但母亲很节俭，好吃的东西从不多吃，都留给子孙们分享。她的膳食很简单，有点剩饭剩菜都舍不得倒掉，留着第二天来食用。穿的方面，她总说不要买贵的，穿的干净舒适合身就行。母亲很节俭，平时儿女给她的零用钱和过年过节亲友给的红包全都塞到床铺席子下面，一直没拿出来用。一辈子不愿离开农村那间祖屋，过着朴素平淡的乡村生活。

母亲一生酷爱自己的亲生骨肉，儿行千里母担忧。我是二十世纪70年代初就离开家，在外打拼已半个世纪的游子。母亲健在时，我每次回家，多是见母亲坐在家门口，眼观楼下路过的行人，目盼儿归。当见到我，我还没来得及打招呼，母亲就喜出望外先说“儿你得回来啊”。每次见我，道不完的家常，村人亲友谁最善良，谁对她最好，每每跟我倾诉。每次我要离开家回单位，家里有好吃东西都大袋小袋塞给我。依依不舍的说：“多住几天吧，这次去了什么时候再得回来呢？”当我出门时，她都是双眼凝望着我，眼眶湿润，母亲都是充满着不舍与伤感。真是“慈母倚门情，游子行路苦，甘旨日以疏，音问日以阻”。

母亲与父亲相煦以沫，白头皆老。在我父亲86岁瘫痪卧床时，她也83岁了，本该应有人照顾她才行。于是我们兄弟便商量请个保母到家照顾她们两老，但母亲不同意，她坚持要自己护理父亲，等到她实在做不得再说。是她每天给父亲喂饭喂水，帮擦澡穿衣，端屎倒尿。母亲90岁高龄仍在护理93岁瘫痪卧床的父亲，直至自身支持不住病倒卧床不起，我作为长子，我为此感到深深的内疚。

母亲与父亲患难与共，同病相怜。母亲恩爱身为上门（入赘）女婿的父亲，70年的“白金婚”，几十年同甘共苦养育八个子女成家立业，无论世事怎么变化，生活碰到多大的困难与挫折，双亲都是生死与共，不离不弃。晚年，父亲因右脑出血左肢体瘫痪卧床，瘫肢水肿，全身疼痛，很难说话了。母亲坚持守护父亲7年多，到了后期她也病倒了，左脑出血，右肢体瘫痪卧床不能动了。同样瘫肢水肿，话不能说，耳朵也听不见了，翻身向患侧时，表情痛苦。母亲与父亲患的是同一个病种，症状相似。她们同住一间房，靠墙打对面，夜晚各自安静入睡，白天两老常常扭头相望，默默无言，目视相守，嘴唇似动非动。仿佛是在诉说一生的酸甜苦辣；倾吐养儿育女的艰辛与自豪；企盼对儿孙们的牵挂；也好象在互相鼓励战胜疾病，相互厮守，谁也不要先走。更象是在看看儿女们如何孝顺护理，如何临终关怀。双亲心神相念目视相守了70天，2024年农历三月十五，父亲享阳94岁安静地先走了。母亲比父亲能多看子孙5个多月，也是让我们能再尽孝了160天后，母亲也平静地离开了我们。遗憾的是，双亲仙逝的最后时刻，我都没能在他们身边守候，这是我最大的遗憾。

巜诗经》里说，“哀哀父母，生我劬劳”。《小儿语》里有“万爱千恩百苦，疼我孰知父母？”，母爱深深似海渊，今朝离去不回还。一世难报慈母恩，愿化清风寄哀思。

唐代诗人白居易诗曰：“慈乌失其母，哑哑吐哀音，昼夜不飞去，经年守故林”。母亲啊，这一生我欠你们双亲太多了。如今，一切的报偿方式和机会却已经失去，我只剩下一腔可怜的泪水，现在泪水也无用了，那就不用泪水来还了，或干脆就不还了吧，如果真有轮回，那就让我们再约一个来生吧！

父母在天之灵，请安息！

2024.年11月28日（感恩节）。

母亲90高龄之容貌

母亲中年时代的颜值。1978年摄于百色中山照相馆（母亲45岁，前右1）

母亲穿上儿媳买给的夏凉衣服

母亲89岁高龄在家门口休闲玩猫

母亲88岁高龄还去村头菜地劳动（翻地播撒菜种）

母亲90高龄还到村头菜地锄草劳动

母亲90大寿，大女和小女与母亲合照

母亲87岁与90岁高寿父亲合照

母亲遗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