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南探古

陈振平

　　晋南，有大量的历史文化遗迹。报社张视觉带领几位同事前往采风。承蒙不弃——退休八年多的老夫应邀同行，一起去探古。

古都城

　　运城，濒临黄河，孕育了七千多年的灿烂文明。尧舜禹在此地建都：尧都平阳，舜都蒲坂，禹都安吕，这些我国历史上最早的“帝王之都”都在晋南，而运城无疑又是这个地域范围内最直接最核心的代表。夏始称国，这里遂成为最早叫“中国”的地方。来此探古，就是探寻华夏之根。

　　运城千年的盐湖，一直是无机盐供应基地，但从2020年起启动“退盐还湖”，于是在这个盐湖之城有了这样一条盐街。

　　酒店的窗外就是运城市中心的鼓楼。它始建于明代万历年间，曾是明清时期河东地区的标志性建筑。

古建筑

　　晋南随处可见古建筑。地处芮城县永乐镇吕洞宾故居的永乐宫，是中国现存最大、保存最完整的道教宫观，也是全真道教三大祖庭之一，是为纪念吕洞宾，于公元1247年间，在唐代吕公祠的基础上修建的。

　　尤其是在这座无极殿（也称三清殿）内，保存有古代壁画巨制《朝元图》，是壁画中的精品，总计429.56平方米，描绘道教290位天神地祇朝拜最高尊神元始天尊的盛大场景，完成于元泰定二年（1325年），集唐宋壁画艺术之大成，是中国古代寺观壁画发展到巅峰的杰作，也是十三、十四世纪世界绘画史上极为重要的作品，被誉为世界艺术瑰宝。

　　梁思成把古建筑的屋顶称为“中国建筑物之冠冕”，等级由低到高的硬山顶、悬山顶、歇山顶、庑殿顶，体现了封建社会的等级制度。

这是永乐宫的三清殿，又名无极殿，单檐庑殿顶，为国内现存规制极高的元代宫廷式建筑。这与它在美术史、建筑史、宗教史上的重大价值相匹配。

　　下图是从网上下载的永乐宫无极殿庑殿顶俯瞰画面。

1956年，建设三门峡水库，永乐宫位于规划淹没区内。经国务院批准，将它整体搬迁至二十公里外的原西周古魏国都城遗址上。整个搬迁工作于1966年全部完成。一群平均年龄不到30岁的年轻人，历时9年，完成了这座“东方艺术画廊”的整体搬迁，堪称世界文物搬迁史上一大奇迹。

　　距离永乐宫不远，有一座始建于唐大和五年（831年）的广仁王庙。它比永乐宫早四百多年。

我国现存的唐代建筑已是屈指可数了，广仁王庙就是唐代四大木构建筑之一。

　　它看上去好像很新，想必是近期维修过吧，但它的结构和其中的建筑构件都是唐代的。这是它的珍贵之处。

　　这座庙是供奉水神的。它的屋顶是单檐歇山顶，可见其地位比永乐宫就相差了几个等级。

　　这是从网上下载的广仁王庙单檐歇山顶俯瞰画面。

　　运城市万荣县始建于唐代贞观年间的东岳庙内，最引人注目的是这座飞云楼。它如今的建筑结构与造型属元明遗风，是中国纯木质楼阁建筑的代表作，被誉为“中华第一木楼”。

　　飞云楼乃我国古代楼阁式建筑之杰作。作为一座木楼，与应县木塔齐名，有“南楼北塔”之说。

飞云楼平面呈方形，明三层暗五层，十字歇山顶。

　　飞云楼由四根通天金柱支撑，从底层直达顶层。这个画面中也可以看到楼体全部用榫卯结构，没有一根钉子。

　　飞云楼四层屋檐，三十二个檐角飞翘，层层叠叠，错落有致，极具美感。

　　飞云楼四周斗拱密布，据说总共有345组，既有实用价值，更具美学价值。

　　长子县的法兴寺圆觉殿建于北宋元丰四年（1081年），平面近方形，单檐歇山顶。结构疏朗，出檐舒展，造型简约，是晋南同类木构遗存中体量最大的宋代建筑。

　　法兴寺舍利塔始建于唐代咸亨四年（673年），砂石构建，造型别致，结构奇异：似塔非塔，似殿非殿，全国绝无仅有。

　　在洪洞县的广胜寺景区内，飞虹塔挺立在深秋的黄叶丛中。

　　飞虹塔是世界最高的多彩琉璃塔。其前身是始建于东汉建和元年（147年）的阿育王塔，即佛祖舍利塔，唐大历四年（769年）扩建。它多次遭遇天灾人祸，屡毁屡建；现在这座琉璃塔是明代重建的，天启二年（1622年）塔身加装琉璃。清代康熙年间这里曾发生八级地震，此塔却安然无恙。

　　飞虹塔为楼阁式塔，呈八角形，共十三层，塔通高47.31米，全部由砖砌而成，十字歇山顶。全塔的琉璃贴面都是当地出产的，显示了山西民间高超的琉璃烧造技艺，为中国琉璃塔中的代表作。

　　据说，如果是晴天，这座琉璃塔在阳光的照耀下，会折射出赤、橙、黄、绿、青、蓝、紫的色彩，似道道雨后彩虹，因此称之为“飞虹”，名副其实。

可惜，我们造访时阴云密布，但已有四百年历史的琉璃仍然多姿多彩。

　　用长镜头吊摄塔身的琉璃塑像，可见其精致而富有光泽。

　　把镜头再推近一些，琉璃塑像的面部表情细致入微。

　　琉璃制作的斗拱也是美轮美奂，完全起装饰作用。

古壁画

　　到晋南看古壁画，必当首推永乐宫三清殿（无极殿）里的《朝元图》。这里禁止拍照摄像。

我们下了飞机就直接驱车赶到这里，已是下午四点。天色阴暗，殿内不能有灯光，微弱的自然光被贴着窗纸的窗棂过滤大半，闭眼数秒适应黑暗之后仔细端详，方能隐约看清一点线条轮廓，色彩几乎全都淹没在暗淡中。遗憾！“明天上午再来！”可谁知第二天早上下雨，光线更弱，只能作罢。于是邮购了精美的《永乐宫壁画》画册，但此刻还没有收到，故只好从网上下载几幅。

下图中的人物是西王母，是《朝元图》中的一个局部，《永乐宫壁画》画册选用这个温柔娴雅、高贵富丽的形象作为封面，可见它具有代表性。

　　左为东华帝君，右为长生大帝。衣纹用吴道子“莼菜条”线条，体现“吴带当风”的画法，用笔劲健流畅，勾勒出衣带的飞舞飘逸。

　　这两个细部体现了 “毛根出肉”的画法，根根胡须仿佛都是从肉里滋长出来。

　　《朝元图》是元代泰定三年（1325 年）由民间画工马君祥及其子马七等人创作的道教壁画，描绘诸神朝拜元始天尊的故事，故名“朝元”。壁画占满了殿内四壁及扇面墙两侧，以八个帝后主像为中心，周围有金童、玉女、星宿、力士等共286 尊，神态各异，场面开阔，气势恢宏。这些壁画为我国古代壁画中的经典之作。

　　永乐宫壁画在五六十年代搬迁中得以完好无损地保留，在抗战时期也逃过一劫。据说还颇有戏剧性：起先殿堂破败，而殿内满墙的壁画更是让孩子们害怕，于是村子里人就凑钱在大殿里又砌上一道假墙，将满墙壁画遮挡起来。而正是这个看上去无知的举动，保护了这国宝。1938年日军入侵永乐镇。如果没有这堵假墙，永乐宫壁画必会毁于日军之手，或被其盗走。

　　相比之下，洪洞广胜寺的壁画就没有那么幸运。

广胜寺下寺的这幅《文殊图》壁画在上世纪二三十年代的动荡时期经文物贩子卢芹斋之手流至境外，据说目前藏于美国俄亥俄州辛辛那提博物馆。壁画右上角有一方题记，年代是“至正十四年岁次甲午”，即公元1354年，为现存元代壁画之珍品。

　　《文殊图》画面中，菩萨端坐于书案前的神情，提笔欲书的姿态，以及手腕手指的柔韧，气韵鲜活，令人震撼。

唉，广胜寺的这些国宝只能在网上看看了。

　　广胜寺上寺的壁画，艺术水准与永乐宫相比显然相去甚远，且损坏程度也很严重。

　　在广胜寺上寺，壁画没有禁止拍照的指示牌，我随意拍了几个画面。

　　这些壁画笔触显然比永乐宫的粗犷。

古雕塑

　　在晋南的古寺庙宫观中，古雕塑是重头戏。人气最高的首推隰县小西天，也称千佛庵。

小西天建于明代崇祯年间，已有近四百年的历史了。因大雄宝殿内有佛千尊而得名，后为区别城南另一座明代寺院“大西天”而更名“小西天”。

　　大雄宝殿内有释迦摩尼等主佛塑像。

　　精致无比的千尊彩色披金悬塑更令人惊叹。可惜因年代久远，悬塑有不少掉落，天花板上露出空荡荡的悬梁。

　　四百年了，金装的菩萨依然熠熠生辉。

　　左边佛塔顶端的这尊佛像只有二三十厘米高，但放大了看，可见神态自若，衣袖飘逸，动感十足。

　　艺妓们的动作和身段拿捏得都很传神。

　　罗汉身后的两个小沙弥，一个自信满满，一个小心翼翼。

　　隰县自古产梨，这一元素也成了塑像的“道具”。

　　殿梁上的龙凤彩绘，在明代属于最高等级，一般只出现在皇家寺庙里。它出现在小西天，是非常罕见的。

　　小西天悬塑由于极为精细，所以碰不得。讲解员小姐介绍说，四百年来，这些塑像都没有擦拭过。之所以能保持金光闪闪色彩斑斓，是因为采用的矿物质颜料含有微毒性，可驱除老鼠和虫类；外面还刷了明矾胶，使颜色不易脱落，且有光泽感。然而我的长镜头还是捕捉到了落满灰尘的细部——这可是积了四百年的灰呀！

　　晋南另一个可与隰县小西天比肩的悬塑在长治观音堂里。它虽然规模不及小西天，但年代早了一百年，是明万历年的。

　　观音堂悬塑的一个特点是儒释道共融。在顶部的塑像中，中间的是佛祖，两侧分别是孔子和老子。

　　在阴暗的殿堂里，我摒住呼吸以防抖动，用手机拍下了孔子（左）和老子（右）的彩塑。

　　来到新绛福胜寺，主要是欣赏弥陀殿内珍贵的元代彩塑。正中的弥陀佛，面容恬静、平和，左右分别为观音和大势至菩萨站像，面容丰满，身姿丰腴，体态匀称。

　　讲解员神秘兮兮地把我们带到弥陀殿主佛像的背面，欣赏元代彩色悬塑渡海观音。他说，以前这里是不对外开放的。

你看，海面上波涛翻滚，观音脚踩祥云，飘渺而来；观音的面容端庄秀丽，造型生动，衣袂飘飘，纹饰流畅。四周有善财童子、明王及供养人等，皆为建殿时原作。表现了高超的悬塑艺术技巧，是我国传统彩塑不可多得艺术珍品。

　　讲解员还一一介绍观音四周的善财童子、明王及供养人等，皆为建殿时原作。他指着左边的这个形象问：你们看它像不像孙悟空？据说当年吴承恩是来过这里的，他塑造的孙悟空很可能是从这个形象得到启发呢！

　　运城是关羽的家乡，那一带有不少关帝庙，其中最大的是解州关帝庙，里面有一尊据说是最准确体现关羽形象的雕塑。讲解员说，这是根据关羽生前唯一的一幅画像塑造的。

　　泽州府城关帝庙的雕塑看点是四根蟠龙柱石雕。这是清代乾隆年间的作品。

　　石柱上威猛的龙头刻工精细，龙身强健而动感十足。

　　这是一组《郭子仪拜寿》的人物故事，刻画了盛唐时期的乐队和礼仪队伍。

　　石柱旁一条文革时期的标语仍依稀可见；石柱上在人们伸手可及的高度留下多处砸毁的痕迹，想必是那个时代的产物。

　　泽州玉皇庙门前有这样一座塑像，令人好奇。

　　哦，原来这是玉皇庙里的招牌展品——二十八星宿彩塑中的亢金龙。

二十八星宿是我国古代天文学家为了观测天象及日、月、五星运行划分的二十八个区域。据推断，这组彩塑是元代雕塑家刘銮的作品。他运用写实与写意、想象与象征的艺术手法，塑造了这二十八位不同性别、年龄、性格、身份的人物造型，突出了人物内在心灵的刻画，以附属动物和人物形成互动，把天上的星宿人物化、世俗化。庙里的展板上说，这一组彩塑是宋元彩塑的巅峰之作，被誉为海内孤品。

　　二十八星宿彩塑的每一尊造型都很独特，体现鲜明的性格。左边是房日兔，慈眉善目宁静稳重；右边是翼火蛇，目眦尽裂张牙舞爪。整组彩塑动静相宜、形神皆妙。

　　彩塑的面部细微之处，风格统一却又富有个性。

　　即便是凶神恶煞，也充满豪气。

　　在稷山县马村的宋金墓群，则可以欣赏到另一种独特的雕塑艺术——墓室砖雕。

据墓志铭记载：这里的砖雕墓系宋政和八年(公元1118年)至金大定二十一年(公元1181年)的遗物，已有八百多年历史。它为我们研究宋金建筑和音乐戏剧发展史提供了极为罕见的历史佐证。

在这个砖雕墓里，呈现了主人生前的四合院，主人夫妇坐在门廊正中欣赏杂剧，而小妾只能坐在侧面，犹如次要人物不能上头版，只能放二版。

　　这是墓主人夫妇对面戏台子上正在演出的场面。讲解员小姐说，一般以为元代才有杂剧，但这一砖雕作品说明，杂剧在宋代就已经流行了。它把中国的戏剧史提前了百年。

　　从这个砖雕作品中可以看到，墓主人夫妇含饴弄孙，其乐融融；桌上的茶壶把手在夫人一边，可见是她在为夫君倒茶。

　　砖雕墓里最令人感兴趣的是这个“妇人启门”图像。我特地上网查询，发现在古代墓室里，这是常见的，但对其中的寓意，却众说纷纭。有人认为是开启冥府的大门，接引墓主人升入天堂；有人认为所启之门应为内室之门，反映世俗人们生活的场所，而非通向仙界的门户升入仙界；而也有人认为这只是一种装饰。

　　下面我们来到长子县的法兴寺。这是法兴寺毘卢殿内的佛像，是清代的作品。主尊造像为三身佛：居中者为法身毗卢佛像、东侧报身卢舍那佛像、西侧应身释迦牟尼佛像。毗卢佛像身旁左右两侧塑胁侍菩萨立像。后墙三身佛像间绘制二弟子、二菩萨、二供养菩萨像。左右山墙则绘有二护法天王像。

　　法兴寺圆觉殿的十二尊彩塑菩萨，我觉得是晋南古代彩色雕塑中最具美学价值的，美得实在让人怦然心动，难怪被后人誉为“宋塑菩萨之冠”。

这里的十二尊彩塑究竟是什么菩萨？有的说各有其名，有的说并非十二个具体的菩萨，而是修行的十二个不同层次……

这尊菩萨有着浓郁的唐人气韵，雍容典雅。

　　这尊菩萨双目微微平视，安详恬淡。

　　这两尊菩萨手指呈现相同的印相，细细的指尖塑得柔软精致。

　　这两尊菩萨都是半跏趺思维坐，呈冥想沉思状，仿佛是在关切众生之苦。

　　高平县的铁佛寺，金大定七年（1167年）铸造铁佛起立，嘉靖元年（1575年）重修。现今令铁佛寺闻名的是殿中这组环绕佛殿的二十四诸天泥塑造像。二十四诸天即佛教的护法诸神。有的眼珠突出，有的头发倒竖，有的铠甲护身，有的坦膊赤足，无论慈面或狰容，皆体魄魁伟、表情生动、轮廓张扬、衣纹层次丰富，造型都十分奇特。

那么铁佛呢？我们在这里没有看到铁佛呀。工作人员告诉我们，铁佛已于1958年大炼钢铁时被化为铁水了，而且连照片都没有留下，所以它是什么样的，谁都不知道了。

古战场

　　晋南这块土地，在历史上也是兵家必争之地呢！

画面中这个水域就是相传远古时期引发黄帝与炎帝的阪泉之战以及黄帝大胜蚩尤的涿鹿之战的地方——盐池。

盐，就如同现在的石油。阪泉之战的起因就是争夺运城盆地的这片盐池。

有人说是陕北的黄帝同盟渡过黄河进入山西，先占领河东盐池；也有人说是关中西部的炎帝同盟渡过黄河，先占领河东盐池。谁先谁后已不可考。结果爆发阪泉之战，黄帝同盟击败炎帝同盟，双方合并为炎黄同盟。

合并之后，运城盆地一带人口大增，生存压力加大。为了缓解压力，必须寻找新的、更广阔的土地，于是，河北平原成为最好的目标。但炎黄同盟的扩张遭到蚩尤同盟的阻击，遂爆发涿鹿之战。

涿鹿大战，炎黄打败了东夷九黎族首领蚩尤。从此中国大地上的大小部落走向联合统一形成“华夏民族”，进而有了“中国”。

　　在晋南这块土地上，还发生过中国历史上规模最大（没有之一）、最惨烈（没有之一）的一次战争——长平之战。

在高平，我们来到长平之战的遗址，凭吊古战场。

　　两千多年前的那场战争，史书都有记载，中国人都知道的，老夫不再赘述。对于白起率秦军击败赵括率领的赵军后坑杀四十万战俘一事，司马迁在《史记》中是这样说的：

至九月，赵卒不得食四十六日，皆内阴相杀食。来攻秦垒，欲出。为四队，四五复之，不能出。其将军赵括出锐卒自搏战，秦军射杀赵括。括军败，卒四十万人降武安君。武安君计曰：“前秦已拔上党，上党民不乐为秦而归赵。赵卒反覆。非尽杀之，恐为乱。”乃挟诈而尽阬杀之，遗其小者二百四十人归赵。前後斩首虏四十五万人。赵人大震。

　　这是1995年10月长平之战遗址考古发掘的现场。宽5米、长11米的尸骨坑被编为一号尸骨坑，另一个宽3至4米、长55米的大尸骨坑被编为二号坑。

秦之后相当多的史籍在记载长平之战时，都沿用“白起坑赵”的说法。坑，在古代汉语里具有活埋的表意。因此，后来不少史学文章便称白起“活埋了赵国40万战俘”，但谁也说不清这40万人究竟是怎么活埋的。长平之战一号尸骨坑的发掘，对此作了有力的澄清：许多尸骨上有遭砍、射的痕迹，还有的仅有躯干而无头颅，包括射进人的胯骨中的短箭头，均说明这些赵国士兵都是被杀死后掩埋的。因此，活埋之说不能成立。

　　在坑中还发掘出古代武夫征战时束腰的衣带钩。经鉴定，这些金属佩饰中只有少量是青铜质的，多数是铁质。特别是“铁头铜尾镞”箭头的发现，表明铁器在当时已经开始用于军事。

　　在纪念馆尽头的高处，有一尊塑像，基座上有“空谈误国 实干兴邦”几个字。这是在谴责赵括纸上谈兵吗？我询问纪念馆的服务员，她说，是的。看来，这也是纪念馆的主题了。

赵国老将廉颇不理会赵孝成王急于求成，深知对秦军“不可力敌”，故“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固守两年，拒绝出击。赵孝成王恼怒廉颇怯缩不战，遂决定换将，派赵括统率二十万援军到长平接替廉颇。赵括迎合赵孝成王的旨意，一改廉颇的作战方针，主动出兵进攻秦军。秦军主将白起“引蛇出洞”，最终歼灭赵军杀死赵括。

窃以为，说赵括“空谈误国”，只看到表面现象；而由此为赵孝成王“甩锅”，却是不明智的。说到底，赵括的“空谈”缘于“唯上”，缘于赵孝成王瞎指挥。两千多年来君臣之间的这种恶习酿成了多少像“长平之战”那样的惨剧？！

“廉颇老矣，尚能饭否？”其实关键是尚能谋否、尚能“不服从”否。两千多年来这样的“不服从”少之又少。

　　然而白起却是这少之又少的一位，他最终死于“不服从”。

长平之战后几年，秦国几次欲发兵攻打赵国的邯郸，白起深知赵国乃至诸侯恨透秦国，且攻打邯郸的最佳战机已不复存在，故屡次称病，不服从秦王要他领兵作战的命令，甚至劝秦王放弃进攻邯郸。

但秦王不听，屡次发兵皆败，遂迁怒于白起，加上范睢进谗言，最终一代战神竟被赐死，引剑自刭。

这是纪念馆里白起（左）和赵括（右）的画像。从画面上看，前者老谋深算，后者少壮轻狂。前者对暴君敢于不服从，后者对昏君不敢不服从。

　　横亘在眼前的中条山，令人感叹这里发生的另一场惨烈大战——中条山大战。那虽不是一场古代战争，但距今也已有八十多年了。年轻一代知道那次战役吗？

那是抗战时期正面战场国民党军队在山西范围内唯一的一场大规模对日作战，发生在1941年5月，历时一个多月。中国军队被俘虏3.5万人，阵亡4.2万人；据中方公布的数字，日军毙伤9900人，按日方公布的数字，日军仅战死673人，负伤2292人。

阴沉沉的天，黑压压的山，山下有一座中条山战役纪念碑。我们此行没有来得及去那里祭拜，老夫隔空凭吊。

晋南探古，百感交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