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写匠者人生 展示壮阔北疆文化

晨·钟

读长篇小说《匠者》有感

在中华民族五千年发展历史长河中，农耕文明的勤劳质朴、崇礼亲仁，草原文明的热烈奔放、勇猛刚健，海洋文明的海纳百川、敢拼会赢，源源不断注入中华民族的肌体，凝结着中华民族多元一体发展过程中丰富的人文样态和生命情感。于是我们随着赵海忠老师深情的笔触，一步一步走进祖国北部边疆这个名叫杏村的贫瘠小乡村，在鼓匠们忽紧忽缓的曲调中穿越历史尘埃，一部《匠者》大戏徐徐开幕，一幕幕乡土记忆徐徐翻开篇章……

长篇小说《匠者》22章节33万余字，以杏村这个仅有三四十户不到百人的小村为原点，讲述了十多位乡村工匠艺人的故事。在作家的精心构思下每个章节就是一个匠者的传记，既独立成篇，又相互串联与整体呼应，中间又穿插若干人物的书写，在烟火尘世中共同合成了一部50年间乡村百姓的生活史和奋斗史，勾画出一幅生机勃勃、浓墨重彩的北疆壮美乡土长卷。

这是北疆大地的心灵史，是流淌着的人文根脉。宏阔的时间之河，承载了一个个不同身世乡间百姓的人生。在作家营造的相对静止平行的空间里，我们惬意地迈着脚步随着三画匠、七鼓匠奔跳的步伐，走入上个世纪六七十年代，穿梭于各家各户，看炊烟袅袅，顷听那来自岁月深处的记忆。村庄是外来户建立的，匠者也是外来的，乡间有了匠者，生活就有了诗意。那铁匠木匠吹鼓匠，皮匠裱匠车豁子，压粉条炸麻花炒莜麦剪窗花无一不是匠心所在，劳动装点了物质贫乏年代的生活底色。因此在烟火氤氲中，在人世间的喜怒笑骂中一起把这风土人情作一个全景式的扫描，与大地、天空、村庄、草原、麦田、菜园对话。我们借此尝试去理解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每一个人，去追索乡村代代相传的生存密码。

这里充满鲜活的烟火气息和人性的暖流。作家笔下的杏村是个神奇的地方，竟汇集了来自于上海、天津、河北、山西、山东等地的匠者，他们不同的经历背景和不同地域分别代表了游牧文化、农耕文化、黄河文化、长城文化、长江文化，在杏村这样一个草原文明与农耕文明交汇处，贡献着自己的才智服务着乡民。他们活着有尊严，而杏村由于有了他们而更加自信。“杏村四O年立，竟与别村不同，村子小，文气重”。匠者们之间，匠者们与村民之间相互了解、相互尊重、相互欣赏、相互学习，引领了乡村生活风气。在技术上匠者们巧心独具，精益求精，追求精致追求美感并逐渐艺术化。裱糊匠因看报纸多是居小村而最知天下事的高人；古车豁子是见多识广最会来事的能人；郝裁缝的技术不亚于天津名家，在那个年代就能给残疾的马裱匠创新了连帽衣；而心灵手巧的巧灵每年腊月带领女孩剪窗衣，除夕挨门挨户为人们捏饺子形成新的村俗。描龙附凤镶嵌瓷片的马车经由画匠、钉盘碗儿、木匠合作完成运至上海后，观者惊叹：“这个杏村，竟是个神仙居住”。

亲情爱情友情从来就是文学作品永恒的主题，作家用大量精彩的细节、真挚的情感将匠者们身上的故事娓娓道来。老牛与杏叶的心有灵犀暗生情愫，寄托着令人婉惜的梳妆匣；田老太亲情分割的曲折人生，大鼓匠的痛失双目被迫离乡背井，钉盘碗儿的奔波旅途，杨大个子寻亲之路的执着，郝裁缝的无奈……告诉我们人世间虽然遍布磨难，但这家园仍然值得我们感恩、眷恋并为之奋斗。杏村感恩立村人的奋斗保护了地窨子；感恩牧民哈斯的帮助，命名哈斯山；人与人之间的友情互助互赠细节，体现了中华民族传统的质朴礼仁；军民一家亲这种家国情怀亦在多方面予以情节体现。

《匠者》这部书其实也是了解北疆历史、研究北疆文化的一个难得的窗口。可以看得出赵海忠老师对生于斯长于斯这片土地的深情和丰富的生活积累。作家是注重细节的，对于立村人马、牛、杨三姓的构思就体现出作家对这片土地性格的把握，那马牛羊是“自强不息、忠厚务实、善良淳朴”的代名词啊。作家同时也对农村农事收割莜麦、炒莜麦、种菜和赶马车、压粉、裱层、钉盘碗、抹墙打场、剪窗花等生活场景、风俗风情手到拈来，对皮匠与三干头、大鼓匠与三画匠、贺大头盖房风波的矛盾冲突等这些精彩的细节叙述真切生动，令人百感交集或喜不自禁。小说中还生动刻画了许多匠者之外的人们，比如王如河、马队长，比如三干头媳妇紫丹，这个不小心流落于村庄的都市知青嫁了个“不是庄户人”，她却能随遇而安，但即使再困难也从未低下她对美的追求，当教师、做旗袍、做狐皮围脖。正应了那句话“生活可以低到尘埃里，心却可以住在天堂”。书中还大量运用了蒙陕晋地区的方言，“灰眉楚眼、疙摎拐弯、骚蛋忽戏、八十冒远、圐圙”等等，让人读起来备感亲切，而这还原了日常生活质感，为我们在喧闹的当下守住了深邃和静美。

总之在《匠者》中我们既看到了生活的琐碎、也看到了江山的波澜壮阔。在琐碎中我们会与自己的童年、与父辈、祖辈们相遇，体味那从前的烟火尘世，触摸生活的真善美；在波澜壮阔中会通过透视他人人生，我们会审视、思考“从哪里来”“到哪儿去”。由此我也想到我看过的另一部类似题材的本土小说张继炼老师的《趟戈壁》给我的同样感动，那也是岁月的印记，是北疆地域风土人情的文化符号。文学是望远镜，不仅会把社会发展中每一个难忘的瞬间、每一分收获的感动、每一段美好的回忆都看到并记录下来，让人反复咀嚼和回味，也能通过文学这个望远镜看到明天和后天的新的光芒，不断指引着我们。我们需要更多类似《匠者》的乡土文学作品充盈我们的心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