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知青岁月故事 小屋避雨2</p><p class="ql-block">上篇写二人遇下雨被迫躲在麦场的小屋里。接上段</p><p class="ql-block">语言交流</p><p class="ql-block">屋里又沉默了，气氛有点尴尬，江平心想还是说点什么吧。</p><p class="ql-block">他于是就问：“哎，李玉秋，你来兵团时候还没有大批动员下乡，你为什么主动要求自愿到边疆？”</p><p class="ql-block">李玉秋说：“我当时听解放军给我们讲边境的形势很紧张，我想我是一个共青团员，祖国需要我们保卫边疆，我就应该坚决去，再说这也是军垦农场，觉得很不错。”</p><p class="ql-block">说的这李玉秋停顿了一下，咬了一下嘴唇又说：“另一方面我也是有些赌气。我父亲是个老党员还曾被评为市劳动模范。可是“文革”中却受到批判，说他是假劳模、是资产阶级的孝子贤孙。我们学校的造反派更是撕下我戴的红卫兵袖标，说我是“黑五类子女”不配当红卫兵，还说我入团是假革命。我当时痛苦万分，凭什么说我是假革命？当边疆军垦农场来招人时，我就想我要到边疆去，用实际行动来证明我是革命的。”</p><p class="ql-block">江平听说后心里很同情，心想和自己当时的处境是一样的，顿时觉得和李玉秋能谈到一起。</p><p class="ql-block">李玉秋就问他：“那你为什么也是第一批自愿来边疆军垦？”</p><p class="ql-block">江平就说：“当时我和你的想法是一样，我也是想自己是共青团员，祖国需要的时候，就应该到边疆来保卫祖国，那时候心里热血沸腾充满着豪情壮志。”</p><p class="ql-block">说到这他看了一下李玉秋，语调有些沉重的说：“但是说心里话，除了豪情壮志外其实也有许多无奈。父亲被批判，升学肯定不可能了，工厂也不招工，感到前途迷茫，我想总不能老在家里白吃白喝让家里养着自己。这时候军垦农场来招工，所以一想还不如响应号召到边疆去保卫祖国，再说到军垦农场还有工资，自己能养活自己，减少家里负担。走之前我们还去看《军垦战歌》的电影，很受鼓舞，坚定了我去边疆的决心。”李玉秋说：“我们当时也去看了。”</p><p class="ql-block">江平又问：“你走的时候父母同意吗？”</p><p class="ql-block">李玉秋说：“我母亲是个医生，当然舍不得让我走，说你一个女孩子到那么远的地方，条件那么艰苦，万一遇上坏人，家里怎么能放心？不同意我报名。我父亲没有吱声，我知道他心里很矛盾，他想支持我去，又担心我去那么远不安全。他悄悄对我说年轻人出去闯一闯也好，再说去军垦农场是解放军管理，还有那么多女同学，你去了好好干，但一定要注意安全，别让我们担心。”江平说：“你父亲不愧是个党员呢。”</p><p class="ql-block">李玉秋说：“你父母舍得让你到边疆来吗？”</p><p class="ql-block">江平说：“我妈也是舍不得让我走，对我说你等一等看看情况再决定，或者到近一点儿的地方，到那么远的边疆也是不放心。但是她看我坚决要去，就默默的给我准备出发的行李和物品，我妈那人就特别的慈祥。”</p><p class="ql-block">李玉秋问：“你父亲支持你去吗？”</p><p class="ql-block">江平说：“我父亲支持我去，说现在升学也没有什么希望，到边疆去保卫祖国很光荣。父亲说他1937年16岁参加八路军，许多战友都牺牲在战场上，没有看到新中国的成立。你现在要到边疆军垦农场锻炼这是好事。越是艰苦困难的地方越能锻炼人。但是你要有思想准备，到了那里会遇到许多预想不到的困难和挫折，和你现在想的并不一样，你要勇敢的面对。另外也别忘了学文化，将来国家还要发展经济，需要你们做出贡献。”</p><p class="ql-block">李玉秋深情的说：“父母都是这样，真心的关怀着咱们，我有时真的很想我妈和我爸。”</p><p class="ql-block">江平和李玉秋这是第一次从思想上进行真诚的沟通和交流，谈到了自己的经历，谈到双方的家庭父母，感到那样的亲切。</p><p class="ql-block">江平很有感慨的说：“我是67届初中生，上完初二就遇到了文革停课，浪费了两年时间，少学了很多知识，真是感到痛心。”</p><p class="ql-block">李玉秋说自己也是六七届，有同样的感触。</p><p class="ql-block">江平说：“文革初期我参加红卫兵，但是我反对那些极左的做法。到了六七年武斗越来越厉害，我就当了逍遥派。这段时间没有事干，我就和同学互相交流看书。那段时间读了好些小说，但都是偷偷的看，因为这些书都已经被列为了禁书，也算有些收获吧。”</p><p class="ql-block">李玉秋说：“我没有你那么幸运，我不愿参加各派武斗也是当了逍遥派，父母也怕我们出事儿不让出去。我在家中是老大，父母上班儿都忙，我就帮助我妈洗衣服，做饭，买菜，照顾我奶奶还有弟弟和妹妹，每天有不少事儿要干。当然我也抽空坚持学习原来的课本，有时也和同学们聚一起关心社会上文革的动向。那时我也愿意读书，可是没有你那种条件，书都被没收焚烧了，只能把学过的课本反复的看。你那时都看了什么书？”</p><p class="ql-block">江平说：“真看了不少，我有一个同学的父亲是大学的中文教授，他家里有好多藏书。因他爷爷是个民主人士，红卫兵就没有敢查封。我就经常去他家管他借书，我也用我家的书与他交换。我看过林海雪原，红岩，苦菜花，铁道游击队，野火春风斗古城、敌后武工队、烈火金刚、欧阳海之歌、青春之歌。外国小说他爷爷怕我们惹事儿就不让我们看，我只看过《红与黑》，《钢铁是怎样炼成的》、《牛氓》还有《莫泊桑小说集》。”</p><p class="ql-block">“你看的真不少，难怪文章写的好。”李玉秋羡慕的说。</p><p class="ql-block">江平说：“那段时间社会上挺乱到处都是武斗，我有一个同学在武斗中被打死了，那么年轻多可惜，他的父母悲痛极了。我父母坚决不让我参加两派的武斗，但不管我看书。而我从这些书中得到了不少精神上的食粮，懂得了好多道理，丰富了自己的知识。”</p><p class="ql-block">李玉秋说也算没有空渡时光。</p><p class="ql-block">江平停顿一下侧耳听外面依然是狂风暴雨。江平说：“这雨也不停了。”李玉秋说：“难得有这时间聊天，那你来到咱们连队后有什么感想。”</p><p class="ql-block">理想与现实</p><p class="ql-block">江平对李玉秋说：“我下乡之前充满着豪情壮志，对边疆连队怀着美好的理想和抱负。可是来到连队一段时间以后，才感到社会现实与在学校时的想法是完全不一样的。”</p><p class="ql-block">李玉秋问他：“是吗？感觉怎么不一样？”</p><p class="ql-block">江平说：“刚到连队时候，咱们连队风气挺好，<span style="font-size:18px;">大家团结一致为边疆做出贡献，连队的转业官兵和知青充满着朝气蓬勃，大家互相帮助，思想进步，开展一帮一一对红活动。比思想比工作比干劲儿，充满热情。</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可</span>是自从老连长调走，周副连长来了以后，他在领导班子里搞分裂争权夺利，拉帮结伙，想搞垮指导员自己当一把手。他在知青中拉一派打一派，对女知青更是不怀好意。我来到连队时想法挺简单，就想思想要求进步，努力做好自己的工作，不想参与领导之间的分歧。可是周副连长却以是否支持他来划线。凡是不同意他做法的他都打击，将钱晶红和付永利这样思想落后工作吊儿郎当的知青，拉成自己一个小圈子，打击甚至诬陷别人。他的做为和我原来想的完全不一样，让我很失望。”</p><p class="ql-block">李玉秋点点头说：“是的，这个周副连长根本不像一个革命干部。你上次提醒我注意防着他，他在连部总想占我便宜，我心里很害怕，我就处处提防着他。有一天我自己在连部，周副连长从外面进来，他看没有别人在，居然对我动手动脚摸我的手，嘴里还假惺惺的问我身体怎么样？我当时又气又怕，我就站起来说：‘周副连长请你放尊重点儿。’说完我就赶快跑出去了。</p><p class="ql-block">从那次以后他就处处挑我的毛病，总是说我统计的数字不对，账记得不准，并向指导员说我统计的水平太差，应该换人。我自己反复查也找不出来毛病，我就找刘会计给我查，刘会计说我做的没有错误，我才知道他就是故意找茬。</p><p class="ql-block">最可气的一次他偷着改了我的统计数字，造成统计上的错误，然后他嫁祸于人，严厉说我工作不负责任不认真。我仔细查找账目，发现有被别人私自改动了的痕迹，我找指导员反映的他的问题。如果不是指导员反对，他就借机撤掉了我统计员的职务了。他还总是找机会来纠缠我，我心里很害怕的。</p><p class="ql-block">我就心想怎么还会有这样的领导？我在55连还怎么能干下去？我就想调到别的连队，离开这个环境躲开他，可是周副连长恶狠狠的对我说：有我在，你休想调走。我心里就特别痛苦，真觉得和自己原来想的差距太大，觉得以后人生都是灰暗的，没有了希望。”说着李玉秋就低下了头，眼睛也红了。</p><p class="ql-block">江平一下明白了，为什么李玉秋眼神里会经常闪烁那种忧郁难过的目光。他非常同情她，不觉伸出手扶了李玉秋的胳膊一下，想给她一种力量，碰到她手臂又马上把手收了回来。</p><p class="ql-block">江平鼓励她说：“我能理解你的心情和内心的那种无助和痛苦，但是你不能绝望，周福来他做这些事儿，必然要遭到报应的。我们会支持和帮助你。”</p><p class="ql-block">李玉秋信任的点点头。</p><p class="ql-block">江平说：“我也被周副连长找去谈过话，让我站队，支持他搞垮指导员，说这是两条道路的斗争。我才不会跟着他去干昧良心的事。看我不支持，他又让钱晶红来诱惑我，说要跟我成为亲密战友共同战斗。我那能上这个当，被我拒绝。他见我没上钩，就几次找茬对我严厉批评。我也曾经感到很痛苦，很悲观。觉得刚走上社会怎么就遇到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儿？我就想有这样领导我再努力工作还有什么用？</p><p class="ql-block">但是在我思想困惑迷茫时，我就想起我爸跟我说过，走上社会会遇到许多想不到的困难，这就要坚定信心，勇于去战胜困难，而不是当个懦夫后退逃避。我也想起以前读过的书，我想起《红岩》那本书里的那些革命先烈，他们在那样艰难困苦的情况下，在敌人严刑拷打中坚强不屈，坚信革命必然胜利，我就应该学习他们坚定的信仰，绝不向周福来低头，一定要和他斗争到底。还有《钢铁是怎样炼成的》《牛氓》都让我从书中找到了前进的方向和力量，把自己解脱出来。”</p><p class="ql-block">李玉秋抬起头看着江平，认真的说：“你说的很对，对我启发很大，是的，周福来不可能永远一手遮天。”</p><p class="ql-block">江平就对李玉秋说：“不能悲观，事物总是在不断变化的，就像这乌云不能永远遮住太阳，大雨终究会停下一样，要看到光明。朱老总有一句诗，自信挥戈能退日，江山依旧战旗红。对前途要充满信心，你看开了就好了。”</p><p class="ql-block">江平又说：“其实好多知青也都看不惯周副连长的所作所为，只要我们大家团结一致，还有党支部的领导，周福来肯定要失败的。”李玉秋也露出笑容说：“我相信。你说的挺有哲理。”</p><p class="ql-block">江平坚定地说：“如果周福来再敢对你动手动脚，你告诉我，我不怕他，我为你伸张正义，绝不能让他太猖狂。”</p><p class="ql-block">李玉秋说：“据说他在团部有后台，他会报复你的。”江平说：“我不在乎，大不了背个处分，但是是非自有公论，不行就上告到团党委，不能让他随便欺负你。”</p><p class="ql-block">李玉秋心里涌出一股热浪，就对江平说：“谢谢你，有你这些话我就有了勇气和信心，我也不怕他了。”</p><p class="ql-block">江平说：“还有那么多有正义感的知青，都一定会支持你帮助你。”李玉秋脸上有了笑容。</p><p class="ql-block">你相信命吗</p><p class="ql-block">江平说：“不说他了，咱们说点儿轻松的。你相信命吗？”</p><p class="ql-block"> 李玉秋疑惑地：“嗯？你怎么想起问这个？这和你刚才说的不矛盾吗？”</p><p class="ql-block">江平说：“我觉得不矛盾，有时候我们所经历的一切，都和我们的命运似乎有一种现在还解释不清的联系。”</p><p class="ql-block">李玉秋慢慢地说：“可能吧。讲心里话，我有时候信有时候不信。我爷和我奶特别相信，不过现在不让信了。”</p><p class="ql-block">她略一停顿，接着又用调侃的语调说：“怎么了，你想超凡脱俗皈依佛门当和尚？我觉得你好像凡心未了，六根不净，恐怕是不行。不过你如果有什么想不开的，我倒可以给你指点迷津。”说完还轻轻地笑了几声，想不到她平时不苟言笑，现在还幽默了几句，看来随着交谈心情已经放松。</p><p class="ql-block">江平赶快解释说：“哪有的事啊，我前天在一个要拆的破房子里捡到了一本书，书皮儿都破了上面儿写着什么老黄历，书页都旧得发黄了。我偷着翻了翻，里面有许多内容，有的方面还说得真挺玄乎。”</p><p class="ql-block">李玉秋谨慎地说：“这现在可是禁书，你小心被人检举汇报那就麻烦了。”</p><p class="ql-block">江平小声说：“我知道，我谁都没告诉，就和你说一下，估计你也没看过。”</p><p class="ql-block">李玉秋有点好奇地问：“没看过，但我听说过。你说说都有什么内容？如果是那个有太大问题的，那就别说了。”</p><p class="ql-block">江平明白她指的是带封建迷信或者黄色内容的，于是认真地说：“不是的，就是讲人的命运和风水。 ”</p><p class="ql-block">她问：“真的吗？”</p><p class="ql-block">江平点点头说：“我也是第一次看到，觉得有些深奥玄乎，但我觉得里面许多说得还是有道理的。＂</p><p class="ql-block">李玉秋问：“讲得有什么道理？你别中毒了。＂</p><p class="ql-block">江平说：“你看啊，比如书上说世上的事情都讲究业力轮回、因果报应。我就想周福来干这么多坏事一定会有报应。”</p><p class="ql-block">李玉秋说：“看来你是在这里找到根据的。”</p><p class="ql-block">江平又说：“书上还说有些事是命中注定的，你想躲都躲不过去。我就想有些事儿不仅仅是巧合，应该是…”</p><p class="ql-block">天啊，说到这江平这突然意识到，这话在这时有点太不适宜了吧？有点太那个露骨了吧？难道二人小屋避雨是命中注定？这个场合说此话是什么意思？可以有太多的联想。吓得他一下闭嘴了，不知道该如何谈下去。</p><p class="ql-block">李玉秋也许也感到了话题太敏感，是啊，小屋避雨难道是......怎么总是和江平相遇……？不敢想了。于是又都沉默了，只有哗哗的雨声激烈地响着。</p><p class="ql-block">沉默中气氛又变得那样尴尬，江平盼望雨快停吧，现在走又走不了，待着却又那么让人拘束。李玉秋也同样感到气氛很尴尬。</p><p class="ql-block">未完待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