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刘震云,1958年5月生,汉族,河南延津人。北京大学中文系毕业。中国人民大学文学院教授。著有《一地鸡毛》《手机》《我叫刘跃进》《一句顶一万句》《我不是潘金莲》等多部作品,其中《一句顶一万句》获得茅盾文学奖。根据其作品改编的电影,也在国际上多次获奖。 《一地鸡毛》没有宏大的历史结构,没有纠葛的爱恨情仇,只有平凡平庸的日常生活。小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小林的一斤豆腐变馊了。”一斤豆腐不算什么,作者却通过这一件生活的琐事牵扯出了零零碎碎的事件。 小林为老婆的工作调动四处奔波、接待老家来的客人、给孩子看病、送孩子上幼儿园、帮同学卖板鸭,甚至于夫妻二人每天的吃饭、睡觉、吵架、上班、下班等鸡毛蒜皮的小事,都成为刘震云描写的对象。 主人公小林和小李的琐碎生活从一斤馊了的豆腐而引起夫妻怨怼互责,正闹得不可开交时,查水表的老头又不期而至,因偶尔偷水使小林老婆受到羞辱。 小林为了给妻子调动工作,和妻子一起四处找关系。小林觉得买贵重的礼物不值得,买便宜的礼物又送不出手,最后便买了一箱可乐送给办事人。自然,他的请求被拒绝。 对门邻居为了使自己的孩子在幼儿园有个伴,把小林的孩子也弄进了较好的幼儿园。但小林却感到孩子成了“陪读”,于是“心里像吃了马粪一样感到龌龊”。 小林听说买大白菜可以报销,为了不吃亏,他一下子买了500斤。他出于助人目的,帮同学卖鸭子,结果被单位发现,领导找他谈话,他用“在单位就要真真假假,说假话者升官发财,说真话倒霉受罚”的想法,撒谎躲过了处罚。 农村老家来人,因为他们不卫生,而且自己又要花钱,小两口再次争吵冷战。形象的描写出了城市和农村生活方式的不同,以及小林要面子活受罪的心里描写,如若招待不周,老家人说他忘本。反之盛情招待,老婆又嫌太破费,导致小林里外都不好做人。这种现象很贴近我们普通人的生活。 小林从前帮人办事,“只要能帮忙,他会立即满口答应”,后来发现“那是幼稚,能帮忙先说不能帮忙,好办先说不好办,这才是成熟”。于是,当查水表的老头让他帮着办一件举手之劳的小事时,他说不好办。为能成事老头给他买了一台微波炉作为报酬。 过元旦要给幼儿园阿姨送礼,小林怕别人说自己抠门、寒酸,便跑遍全城买了高价炭火送给阿姨。当天晚上,小林梦见了一地的鸡毛和蚂蚁般的人群围在他的周围。他恐怖极了,也无奈极了。 小林经历了许多事,仿佛都是被动的,无奈的。小学的恩师从村里来找他帮忙就医,他本想好好接待,但碍于金钱和老婆的压力,他没能做到,三个月后,恩师离世,生前特地招呼儿子给小林写一封感谢信,让小林十分愧疚。 小林和妻子都是外地人,大学毕业后留京工作。他们有了孩子、房子后,烦恼却不断增加,这使曾有过宏伟理想,把局长、处长都不放在眼里的小林的思想发生了转变。 小林最开始的那份纯真,在经历了数年的社会洗涤后也变得圆滑世俗了。而小林老婆从没有结婚之前的一个文静,不爱说话,眉清目秀的姑娘变成了一个爱唠叨,夜里偷水的家庭妇女。 是什么让大学生的小林和老婆小李,从昔日的宏图大志变成了庸俗甚至卑琐的地地道道的小市民呢?鸡毛蒜皮的生活琐事磨出来的。这些满眼不堪的现实,却填满了他们的生活,他们不断的烦心动怒,落入世俗平庸。 小林为了老婆上班方便,低三下四、到处求人,抹下面子给人事部的头头送礼,却被人一口回绝热脸贴了人家的冷屁股。最后却戏剧性的因老婆领导的小姨子也在附近住,领导又加派了一辆班车,解决了老婆上班远的问题。但是却很窝气,因为终究是占了领导小姨子的光。 小林的沦落轨迹随着成家立业,工作和生活渐渐消磨了他的本性,他不得不向物质生活和过去深恶痛绝的世俗关系下的人和事低头,这也完全符合大部分读者的人生经验。 小林的形象不是单个而存在的,他有存在的典型环境,他的沦落是当时那个社会环境所造成的,反映了大多数中国人在八九十年代的日常生活和生存状态。 难道作者是希望年轻人放弃那些不切实际的理想吗?我觉得不是,一地鸡毛的日子不是要你对未来的生活失去信心,而是要在俗世的生活中找到一个合适的定位。 不甘于平凡,就算落入不可避免的世俗,也要信守自己的浪漫花园。唯有这样的生活才是真的生活。失去了理想的生活就像是失却了歌声的百灵鸟,纵使还能活下来,也了无生趣,不过是一场喧哗与骚动而已。 作者在批判小林的自私与冷漠时,实际上是把矛头对准了金钱化与利益化的社会风气。在市场经济浪潮的冲击下,越来越多的知识分子迷失了自己,放弃了心中的精神信仰,成为了权力的附属品。刘震云挖掘出人性恶的一面,对权力异化人性的社会现象提出了批判。 底层关怀的刘震云创作始终站在平民的立场,刻画了底层人困窘的生存状态,在对苦难的思考中表现出悲天悯人的情怀。作者就对小林夫妇处处碰壁的窘迫生活状态表达了深切的同情。 刘震云小说的人文关怀不仅体现在对物质生活的关注,更体现在对人物精神贫瘠的揭示。小林在生活的重压下放下了原则,成为在污浊社会中随波逐流的一员。 刘震云在创作中始终保持着同人民群众的血肉联系,真实地揭示了底层生活的苦难,并对苦难的来源即对权力与利益的追求进行了强烈的批判。在刘震云的小说里,人物的辛酸与不幸,都源于对“权力”的渴望与追逐。 小林本来是一个积极向上的知识分子,却在工作中学会了圆滑的人情世故,一步步掉入了职场的“大染缸”,他学会了送礼,学会了低声下气,最后自己终于也成为了收礼的一员。作者在批判小林的自私与冷漠时,实际上是把矛头对准了金钱化与利益化的社会风气。 在市场经济浪潮的冲击下,越来越多的知识分子迷失了自己,放弃了心中的精神信仰,成为了权力的附属品。刘震云挖掘出人性恶的一面,对权力异化人性的社会现象提出了批判。 作者表现出了在经济飞速发展的时代背景下知识分子精神世界的空虚,他们在灰色的生活环境中沉沦,变得麻木不仁,对此,作者感到悲哀和痛楚。小说的结尾写到小林做了一个梦,在梦中他在鸡毛和皮屑中睡觉,柔软舒服,度年如日。 这实际上是一种讽刺的写法,一个充满激情的年轻人被生活的琐事牢牢裹住,磨去了所有美好的棱角,这种喜剧语言形式的背后,是作者深深的哀痛。 《一地鸡毛》的艺术魅力正在于它的作者以冷静不动声色和带有点调侃的笔调,通过一桩桩家庭锁事的描述,向我们展示当今社会的缤纷的生活图景,并冷峻地解剖各种社会心态,写出我们生活中的苦涩和甜蜜,烦恼和愉快。 1993年,《一地鸡毛》获第五届《小说月报》百花文学奖中篇小说奖。2000年,《一地鸡毛》被《中华读书报》评为“二十世纪世界百部文学经典”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