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长篇有声书《萍踪乐影》</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第二天一大早雪停了,天放晴了,大家都出去看环境——他们在一片雪原上,四处都是白茫茫一片,营区的大铁门在雪里露出上面的五角星,一个顶上插着红旗的大礼堂算是比较明显的地标。</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他们居住的几排平房埋在大雪里,斜漏出窗门,看着倒是挺好看的,像大朵的蘑菇,房子、雪、路连成一体,路也看不出什么样子,就是比雪层低一些,踩上去实一点,整体都是高高低低起伏的雪。</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冷,刺骨的寒冷很快就穿透你的衣服,直接刺入你的皮肤。呼出的气息会在空气中立即凝结成霜,多待一会感觉鼻子、耳朵和手指尖都要冻掉了。好多南方人连雪都没见过,哪里接触过这种低温,赶紧回到房子里面去,房子里倒是暖和,穿个薄线衣都可以,内外温差能差五十度。两个多月的新兵训练结束以后,除夕那天张乐萍与同去的宋腊辉分到了机炮连的三排七班。</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过了几天部队给每个人发了第二套服装,里面有毛皮大衣,皮帽子,羊毛大头鞋和皮手套,这种天气普通大衣棉大衣根本不行。他们内三层外三层穿得严严实实,去离得不远的礼堂参加欢迎仪式,听领导讲话,军营生活算是正式拉开了序幕。</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他们分了班,安排了班长和副班长,一上来就是十公里越野跑,每个人脑子都是懵,还没明白发生什么就在一声声“一二一”里向前跑去。</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大家可以想象一下,在零下三十多度,一片冰天雪地的原野上,穿着厚厚的衣服,每个人都像冬眠的熊一样,走路都艰难,再不要说跑步了,简直是酷刑一样的存在。</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如果从远处看,会看见他们几个班的人,好像这白色大地上不起眼的蚂蚁,一个个小黑点在默默移动。</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如果从近处看,会看见他们形容狼狈、喘气如牛、露在外面的皮肤上全是冰粒子,随着呼吸簌簌抖动。</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寒冷的空气让他们呼吸之间好像是吞刀片一样,内里的秋衣、毛衣很快就湿透了,班长还在不停地喊,凶狠得好像要吃人一样。</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张乐萍觉得自己简直在用生命在跑,他觉得自己可能咳出血了,实在跑不动了,又不敢停,停下来更冷,出的汗能把你冻进冰窖里,完全是用自己非凡的意志力跑了下来,收队时他看了看人数,有人还没跑完。</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回来之后也没有休息,又立马回去整理内务,内务整理完去礼堂吃饭,他们新兵几乎吃不下去,一个是累虚脱了没有胃口,一个是吃的馒头菜,好多南方人不适应,吃不下。吃完饭讲军容军纪,那身湿衣服一直穿上身上就没顾得脱,下午队列练习,晚上军事理论。</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就这样几周下来,新兵伤寒感冒的、水土不服拉肚子的,几乎倒了一半。</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这期间有南方人不懂寒冷天气生活方法,把手冻在铁皮桶上掉下来一层皮的、不小心把耳朵揪裂开的、手脚冻得弯曲不了的,那真的是,对比一下,在南方家里吃不饱肚子算什么苦啊!</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再说到吃的,南方人吃不惯馒头面条,感觉那个馒头里面好像有沙子一样,其实那是白面里掺了高粱面、玉米面,口感不那么好,没有青菜,吃的是咸菜,这个北方人比较熟悉,以前的冬天蔬菜只有萝卜白菜,那种大雪天气,怎么可能有青菜呢?大家刚去不知道,以为是打压锻炼他们,也是到后来才知道,他们吃得已经算好的了。</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张乐萍也觉得很不适应,饮食上是次要,主要是训练很残酷,冰天雪地、跑起步喘的嗓子跟拉风箱一样,站岗的时候整个人都被风雪包围,冻得像冰雕一样,很多时候都觉得自己快要死掉了。但是他咬着牙齿坚持着,在他心里,他就是来吃苦的,他不怕这些,军人就是要有钢铁般的意志,凡是不能打败我的,都只会让我更强大!</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在这样的环境下,开始有人装神经病。那是真的受不了了,大脑和身体都坚持不下去了又没有办法,就开始装疯,乱喊乱跑喝墨水吃煤渣发癫,部队没办法送了两个人回去。那天张乐萍早上跑操的时候流了鼻血,路上抹的自己满脸都是冻成冰的血沫子,知道有人被送回去这个消息的时候有那么一瞬间他动摇了一下,但是只那么一秒钟,他立马就否认了自己的软弱,他知道自己是为什么来的,现在走了,那这些苦不是白吃了吗?</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后来张乐萍当选了班长,专门去找排长张玉杰和副连长董贵友以及苗来发说了一下这个事情,他们南方人不是娇气,他们确实是受不了这样的气候,在训练上是不是可以给大家调整一下。</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就这样一直到春天来了,情况才好转起来,气温到了零上之后身体就舒服了很多,经过冬天刺骨温度里的锻炼,现在的锻炼就变容易了几倍。等雪完全化了,大家才发现,原来门前天天走的那个路,直接低了有半米,他们之前一直走在冻得结结实实的雪层上。也发现了,原来他们一直在一望无际的大草原上,天空格外清澈,牧草生机勃勃,绿色的波涛一直蔓延到远处洁白的天山边上,他们像住在一幅画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