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年代靖边往事之老镢头

大漠骄子

<p class="ql-block">  农民对农具的热爱程度,可以衡量出一个农民的农活儿干的到底怎么样,某种程度上也可以看出这一家人的勤劳程度。</p><p class="ql-block"> 好的农户会将农具在使用完之后放置到较为固定的地方,有的挂在了土墙上,有的放在草棚里,可以遮风挡雨,避免风吹雨淋日晒而生锈和腐烂,爷爷对使用过的农具的放置有极好的习惯,也要求所有使用的人必须放回原地,方便下次找到,更有利于保养和维护。 春天开荒之时,爷爷取出了大大小小的镢头,用旧的鞋底子把镢头擦的闪闪发亮,对镢头前的木楔子进行检查,对松动了的楔子进行加固,对于缺少木楔子的就另外砍一个三角形的木楔子加以固定,镢头的木把子,经过手掌无数次的打磨而油光发亮。镢头的大小,决定挖地的接触面积的大小。大镢头,自然费力。挖出来地的单位面积要大一些,大镢头自然重,他的惯性也大,爷爷总是拿着一把最大的镢头。高高的举起,重重的落在厚重的土地上。缺少雨水的黄土地上随即就飞溅起一股尘土,一排人集中在一个坡儿上,高高低低的抡起镢头。如万马奔腾般壮观。镢头击打在土地上的声音,高低起伏,汇聚成一首壮丽而动人的劳动乐章。人们坚信,每一次耕耘就是一次收获。</p><p class="ql-block"> 翻起来的黄土地会有大小不等的土块儿,好把式的农民很快将镢头换一个倾斜的角度,以极小极快的动作把土块儿打碎抹平。爷爷说,掏地的时候必须要深耕,翻松、打碎、抹平,不能哄地皮。如果谁哄了地皮,地皮就会哄肚皮。到头儿来,粮食减产哄的是自己。</p><p class="ql-block"> 镢头的重要作用是掏地,和这个功能一致的农活儿都可以使用,也是农具中最为常见的一类。春天要植树,老倔头可以用来打鱼鳞块儿,遇到山路太窄的地方,可以用来拓宽道路,修梯田,打淤地坝,掏猪圈、羊圈的粪,甚至在播种时也用它来挖一个三角形的坑,以便入种各类种子。</p><p class="ql-block"> 我毕竟因为年龄小而缺乏体力,干活的时候只能找最小的那一把,比起爷爷的大镢头,我的就更像一把锄头。劳作期间,爷爷会让我们歇一会儿,展展腰,我会躺在阳光照耀的黄土地上,新翻的泥土的气息随着轻柔的春风刮过,真想闭上眼睛就进入梦乡。爷爷望着眼前起伏的山脉以及沟沟壑壑,意味深长的说,庄户人家的镢头把从冬拿到夏,对于土生土长的农民来说,想要丢了镢头把出人头地,太难了,读书是唯一可以走出大山的路径,拿钢笔总比拿老镢头要轻很多。</p><p class="ql-block"> 这些年再回家乡,真想再看一看那些农具,摸一摸爷爷使用的老镢头把,是否还在?但是这些农具早已失传不见,有的都进入了博物馆、纪念馆。或者被新一代的农民所使用,或许在某个角落里悄悄的腐烂。后来,我使用了各种各样的笔,确实拿着比老镢头轻百倍的笔。曾经幻想可以笔下生花,可以龙飞凤舞,可以写出很多不朽的文章。可以梦圆爷爷的希望,也经常掂量着笔的轻重,掂量着相同的笔却写下了不同的诗篇和业绩。我不知道,今天拿笔的人是否也曾拿过老镢头把?是否忘记了初心?是否还记得祖训?但我永远不会忘记老镢头的厚重,不会忘记被岁月打磨光滑的木头把子,好想再掂量掂量他的轻重,成为自己笃定前行的筹码。</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