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念姚桂秋老师

云卷云舒

　　最近微信没收到姚老师转发的短视频，好几次不好的念头一闪却又觉着是自己多虑，前天忍不住去看姚老师的朋友圈，发现自10月17日后再没更新，想起上一次打电话姚老师说起又一次发病的话，心底愈发不踏实起来，可看看已过晚上九点半，想着不方便打电话，就微信留了言，想着姚老师看到了方便的时候就会回复我。昨天傍晚，微信铃声响起，一看是姚老师的微信电话，忙接起，然并不是姚老师，而是姚老师的女儿打过来的。

‍ 她说，姚老师已经走了，11月2号那一天。

‍ 我瞬间泪如雨下。

‍ 电话里面接着说了啥，我一个字都没听见，只觉着悲伤如同潮水般，一浪接着一浪自心底往上涌，继而蔓延全身，将我包裹得严严实实。

‍ 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哭，仿佛只有泪水才是那悲伤的突破口，也似乎只有泪水才能承载起我的悲伤和后悔。

‍ 我后悔在10月17日看到姚老师朋友圈后打了电话后再没问候过，更后悔没和姚老师说等博楠考完试后一起去看他的打算，好让他等着我们。我原想给姚老师一个惊喜的，最后却成了遗憾。我以为姚老师会一直在，即便历经几次劫难，他都会乐呵呵地和我说：“难受是真难受，可是挺过来就是又重生了一回。”

‍ 我还以为姚老师如同《一个人的朝圣》里的奎林，一定会等到我们去看他的时候，不曾想，我终究还是没能再见他一面。

‍ 回头想想，我和姚老师最后一次见面应该是2018年8月，而我们第一回见面是2016年7月21日。

‍ 我和姚老师相识于QQ空间。

‍ 记忆中QQ早有，我的QQ空间自2011年6月28日才开始转发别人的文章，然后和微信一样，在QQ空间里我由转发文章到记录自己的生活日常，从隔几天一记到每日碎碎念，渐渐成了习惯。

‍ 翻看QQ空间，姚老师是在我打理QQ空间三年后的2014年7月28日第一次给我点赞，点赞的内容是我带着博楠和外甥女去看3D画展。那时候，我并不知道会和姚老师能成为忘年交，那时候，姚老师也只是网友“易水暖”。

‍ 第二天，也就是2014年7月29日，和老公带着老人孩子们出发去山东旅游时打油一首，姚老师看后留言，由此，开始了和姚老师在空间留言区的交流。

‍ 在我们游览山东的数天里，姚老师一直关注着我们，留言区有建议也有随感，在像这样近两年的一评一论间，我知道了姚老师退休前也是一位老师，现年70多岁，上海人，喜欢文学艺术也喜欢写一些文字，或散文，或诗句，亦或是简单的几句“易水闲话”，记录自己的日常感想，而且我也知道了如此善良开朗达观的姚老师居然是一位前列腺癌症患者。

‍ 所以，当姚老师在QQ空间说准备来山西游太原的时候，我就想年龄这么大的癌症患者来山西也就这一次了吧，若只一次机会的话已经到了太原不来大同看看的话岂不是要留下此生遗憾？

‍ 遂生邀请姚老师老两口及家人一起来同的念，念起话到，姚老师也采纳了我的建议，于2016年7月21日晚来同，之后的三天里，我带着姚老师一行四人，去了云冈石窟，看了应县木塔，走了悬空寺，也尝了大同美食，在此也隆谢浑源的友，接待了我和姚老师。

‍ 姚老师说，大同地儿好人好美食也香，就是那个羊杂太让人纠结，看着太油不敢下口、闻着又太香忍不住要吃上几口。

‍ 三日匆匆过，7月24日，姚老师一行人别过我别过大同去往五台山，自此再也没来过大同，尽管姚老师几回都念叨着想来。

‍ 姚老师说大同留给他的印象太好，云冈大佛、华严寺、善化寺还有没来得及去走一走的城墙，我却幸运姚老师能够现身引我去探寻生命的意义、理性看待死亡和面对疾病生死的乐观坦然以及无我有天下的大爱。

‍ 记得我们从华严寺出来后我说我一般不拜佛，姚老师却说：“我拜佛我也许愿，我许祖国日渐富强，人民能够安居乐业。”

‍ 自此以后的很多回我也许愿，就学姚老师，许国泰民安。

‍ 我以为自此一别会是永远，顶好也是网络上说说话评论区留个言，没想到时隔一年我们又见了面。这一回，是我和老公带着家里三老人和博楠南下江浙，本无上海之行计划，架不住姚老师再三盛邀，决定返回路过上海时逗留几日，正好让父母和博楠也逛逛上海。

‍ 下面是当年的碎碎念，足见对我们此番来沪的重视：“说起来实在不好意思，当我们人在大同还没出发的时候，姚老师就一次次的问询我们的出行计划，以便他们做出相应的安排。当我们在爬雁荡山又在温州出海的时候，姚老师始终在关注着我们的每日动态。当我们准备赴沪的时候，阿姨又是收拾房间姚老师又是发到家路线，一心准备着让父母住到他们家。当旧友从机场把我们直接送到预定好的酒店时，姚老师在电话里反复怪我不听他的乘车及住宿安排。那时候，我听到的好像满是责怪，其实每句话里透着的却是真诚相待的实实在在。我们真的是幸福，还没到上海，就被旧友和姚老师的关照包围，好几次我都不知道该听谁的安排了。后来想着旧友有家有工作有孩子要忙，而父母又和姚老师年龄相仿，便决定"随"了姚老师。”

‍ 而这一随，便是姚老师和阿姨不仅顶着上海8月酷热带我们转遍上海大街小园，品尝上海地道美食，还在离沪前一晚，将我们邀至家中，亲自下厨做饭，其中自然有我喜欢吃的秘炖螃蟹。那一晚，父亲和姚老师聊得犹欢，一个说着上海普通话，一个说着地道大同话，对彼此口音都听不太懂的两个人却聊得夜深不舍离，现在想起都想笑时瞬间又眼泛泪花，那日别后，两人再也没有嗨地聊天说话。

‍ 也正是在那一晚，我又知道了姚老师当老师时累出了胃出血，分房子时把房子让给了自认为比他更需要的人，阿姨赶紧说其实那时候姚老师才需要那房子，我也知道了姚老师在别人遭遇歹徒时救过人却默默不做声，我还知道了当身边人谁有困难需要帮助时都会义无反顾地出手然后福报着走哪儿都有真心待他的友。

‍ 也正是那一晚，你暗自感谢老天，安排我遇到了这么好的忘年交。他不仅让我感到人间温暖，还能引领我努力做一个真实的、精神富足的自己。

‍ 上天只安排我和姚老师三面之缘，第三次见面是去南通学习，返程时路过上海，姚老师邀我们至家，特意做了我喜欢吃的螃蟹，说是要好好解解我的馋。

‍ 姚老师始终都记着我喜欢吃螃蟹，即便是年初的一次通话中，身体已出现严重状况的姚老师还说等我再去上海，还给我做螃蟹吃。

‍ 斯人远逝，螃蟹味存，泪满腮！

‍ 姚老师对博楠也是真的好，博楠去上海找哥哥玩，姚老师知道后带着博楠去吃老上海名吃；博楠每年生日，易老师都会发红包送祝福；平日里总关心着博楠的生活学习，即便是不久前的上个月和我通话时，也在问着博楠的近况，我就是后悔啊，后悔没告诉姚老师我带着博楠去看他的计划，更后悔没让博楠打电话问候一下。

‍ 可是世上没有后悔药啊！

‍ 稍慰我心的是姚老师女儿说姚老师走的时候很安详，坚强的老人在近十年的抗癌中已经看淡了生死，离世前一上午忽然精神极佳，和闺女聊了一上午，回忆起好多的从前往事，然后就没有遗憾的走了。

‍ 其实这样突然的离去对于癌症晚期的姚老师来说未必是坏事，但我就是一想起就伤心，然后就哭得不能自已。

‍ 电影《寻梦环游记》定义人的死亡有三个层次，“第一次是生理意义上的死亡，当你停止呼吸，心脏不再跳动，你在生物学上被宣告死亡。第二次是法律意义上的死亡，当你下葬，亲朋出席你的葬礼，他们宣告着你在这个她不复存在。而最后一次，当最后一个记得你的人，把你忘记，那么你也就彻底从这个世界消失了。”

‍ 我永远记着姚老师的。

‍

‍生命，曾经有过

——易水暖

我从天空飞过，

没有留下影踪。

蓝天上依然飘着白云，

晴空里没有雨的泪痕。

一抹紫色的霞光，

低垂在天边的山峰，

朦胧的雾霭告诉我：

“生命——曾经----有过!”

我从大树下走过，

沒有留下影踪。

树冠上依然罩着苍穹，

枝杈上沒有叶的笑容。

肃瑟而干燥的风儿，

尖啸着刮过苍老的树梢。

满地的黄叶告诉我：

“生命——曾经——有过！”

我从大海游过，

沒有留下影踪。

波涛里依然有雷的轰鸣，

泪水里不再有咸涩的苦味。

古老而细小的珊瑚，

堆积起绚丽的树杈。

无形的盐儿告诉我：

“生命——曾经——有过！”

我从地心里穿过，

没有留下影踪。

黑暗里依然有矿的沉淀，

煤层里沒有树的呼吸。

亿万年生命的尸体，

堆积起厚实的岩层。

沸腾的岩桨告诉我：

“生命——在烈火中——永生！

‍ 2016.5.2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