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杨之恋

潘惠嘉

　我知道胡杨树是在2008年初。

那一年，我听说沙漠里有一种奇树。生，一千年不死；死，一千年不倒；倒，一千年不朽。

这三个一千年，着实让我激动了三天三夜。

我想不到，世界上竟会有这样顽强的生命，竟会有这样的物种，当它们的生命停止后，还是那样刚毅伟岸，保持着自己的尊严，巍然屹立，不屈不挠。

于是，在我的心目中，它成了崇高而神圣的圣树。

胡杨树到底怎么样？它有多高？多粗？树干怎么样？树叶怎么样？这些问号常常在我心中盘旋，使我产生了见一见胡杨树的强烈愿望。

2008年8月游宁夏、内蒙时，我就想在沙漠里见到胡杨树，看到沙漠中的灌木和杂树时，我都会问，这是不是胡杨树？

“不是，不是。”“在新疆，可以看到胡杨林。”回答几乎是千篇一律的。

于是，我对到新疆看胡杨树，充满着希望。

2010年7月18日，我们启程去新疆旅游，为了保险起见，我还作了一个后备打算，如果在新疆看不到胡杨树，就到内蒙额济纳旗去看。

2010年7月30日下午2点， 我们乘面包车从库车出发，向100公里外的塔里木胡杨林公园飞驰。

下午4时，我们进入著名的塔里木公路。茫茫的漫无边无际的沙漠展现在我们面前，大多数地方寸草不生，偶尔有一些芨芨草、沙枣等沙漠植物在我们眼前一闪。

新疆下午四、五点钟的太阳，就像杭州一、两点钟的太阳，是最毒最强的时刻，夏日骄阳似火，太阳光从沙砾上反射的白光，挺剌眼的。而天空却是湛蓝湛蓝的，没一丝云彩，挺可爱，挺诱人的。

突然，在远远的地平线上，一棵高高的树木，像篮球巨人穆铁柱一样，挺拔地站立着，出现在我们面前。接着又出现了两棵、三棵、四棵……司机告诉我们，这就是胡杨树。

两边的胡杨树越来越多，近的远的，大的小的，像列队一样，向我们迎来。

5时半左右，我们来到著名的塔里木胡杨林公园。

一走进胡杨林公园，我们就被一望无际，成群结队的胡杨树镇住了。

在这茫茫的塔里木盆地，在这浩翰的塔克拉玛干大沙漠，竟会有这么多胡杨树。它们中，有的要两、三人合抱，最大的一棵叫胡杨王，又高又大，估计有二十多米高。还有一棵，叫连心树，三棵合在一起，根连根，心连心。有的胡杨树，树干已空，可树冠仍然枝繁叶茂，依然充满着勃勃生机。

它们不像天目山的柳杉那样挺拔高大、风度翩翩，像高傲的绅士。也不像阿尔泰山上的雪松那样风姿绰约、亭亭玉立，像穿着连衣裙跳舞的漂亮女孩。它们的树干粗壮墩实、分枝的树叉也壮实。它们像维吾尔小伙子一样强壮，像举重运动员一样结实，仿佛浑身有使不完的劲。

我站在三棵树合在一起的连心树前，细细地端详着被称为:生，一千年不死；死，一千年不倒；倒，一千年不朽的奇树。

三棵树的树干都有80——100公分粗，树皮很厚，打着皱，纹路大都是竖的，树干弯处是横的，就像八九十岁老人的脸。从那些厚厚的，干干的，皱皱的树皮中，我看出胡杨树一千年生长的艰苦。干旱、酷热、严寒、风霜……这漫长的36万5千个日日夜夜里，要经过多少磨练，多少煎熬啊！

连心树的树冠约有12米高，树上枝繁叶茂，绿叶葱葱，层层叠叠，密不通风。在微风中，连心树自由自在地，悠闲地哼着调，摇拽着。

在这沙漠的深处，在这骄阳似火的夏天，这数以万计的树叶是靠什么维持生命，发展生命的？是靠什么保待旺盛的生命力，给人们帶来春的喜悦，夏的浓荫，秋的灿烂，冬的苍茫？

我站在大树前，默默地思考着。

后来，有人告诉我：胡杨树的根部是极有力的，它可以深入到十几米的地下吸收水分。胡杨树的根部是真正的无名英雄，是它们的勤奋和拼搏，支撑着胡杨树不屈的形象和顽强的生命。

一位园林工人对我说:胡杨树的幼树的枝条和叶子与柳树相似，长到几米高以后。叶子才变得像杨树。边缘有许多缺口，很像枫叶🍁。这棵连心树上半身长着杨树叶，下半身长着柳树叶，在有些树枝上，还长着一些非柳非杨的叶子。一棵树，竟长出三种不同的叶子，真有点匪夷所思。我采了三张不同形状的叶子，夾在本子里，以作纪念。

胡杨树是一种古老的物种，至今约有300万年至600万年历史。走进胡杨林，迎面扑来一股原始的气息，使我感受到一种原始生命的跳动，感觉到浓重的久远的历史的沧桑。

眼前的几百棵胡杨树，都是我们的老前辈，都是各副其实的老寿星。

安史之乱、岳飞抗金、成吉斯汗称霸世界、朱元璋建立明朝、林则徐焚烧鸦片……一千多年来，它们经历过多少朝代的更替，经历过多少轰轰烈烈，惊天地泣鬼神的事件，而我们，虽说已六七十岁了，被人们称为老人了，可在它们眼里，只不过是子孙的子孙，后代的后代，是一个个小不点儿罢了。

再走进去，那些死而不倒，倒而不朽的老胡杨树，它们经历的年代就更久远了。

我想，有时，生命是那么脆弱，而有时，生命又是那么顽强。脆弱的生命让人怜悯，顽强的生命让人崇敬。

在历史的长河中。在与沙漠的殊死较量中，胡杨林以强者的身份，勇敢地走出来 ，受到人们的尊重和崇敬，成为顽强和不屈的象征。

我在被称为“沙漠英雄树”的连片的胡杨林中穿行；在零上50度的骄阳，零下40度的寒冰中傲然挺立的好汉中间行走；在令万千植物为之胆寒的盐碱和铺天盖地、张牙舞爪风沙的博斗中，不屈不挠的勇士中间行走，崇敬之情油然升起。

这些不屈的树，这些顽强的树，这些圣树，这些神树，强烈地震撼我的心灵，让我久久不能平静。

胡杨树，你们这些打不倒的英雄，灭不了的好汉，始终保持着生命尊严的勇士们，请接受我最虔诚的三拜。

三年来，我等着，盼着，看你们的尊容，看你们的帅气，看你们独一无二的勇气和掠天动地的浩气，今天，我终于如愿以偿了。

在捍卫生命的尊严，弘扬顽強的生命，鼓舞斗争的士气方面，胡杨树无疑是模范和表率，是人们心中不败的奇葩。

维吾尔族人称胡杨树为“托克拉克”，意思是“最美丽的树”。是的，胡杨树从外到内，都是最棒，最美，最有性格，最有光彩的，它们是世界上最美的树，这是毫无疑义的。

我们又来到怪树林。环境的险恶，斗争的残酷，造就了胡杨树奇特怪谲的造型。怪树林里，胡杨林千姿百态，各显奇异。有的像呼啸的猛虎，有像奔腾的骏马，有的像猴子探海，有的像憨厚的老牛。特别是那些死而不倒，倒而不朽的胡杨树，那铁骨铮铮，宁死不屈的鲜活形象，让我们难忘。

“生当为人杰，死亦为鬼雄。”我想起了李清照的诗句。

轮台塔里木胡杨林被《中国国家地理》杂志评为中国最美的十大森林第七名。

专家评语如下:新疆轮台胡杨林集大面积胡杨林与河流、沙漠、戈壁、绿洲、沙湖、古道荒漠草原为一体。大面积胡杨林是主体景观。其四季景色变幻明显:春天，积雪消融，万木吐绿，林中百鸟争鸣，野花遍地；夏季，万木峥嵘，郁郁葱葱，驼铃声在一片绿色的海洋中此起彼伏；秋季，层林尽染，五彩斑斓，如诗如画；冬季，千里冰封，白雪皑皑，胡杨挺立在原野之间，无限高洁。轮台胡杨林不愧为中国最美的森林之一。

全世界绝大多数胡杨生长在中国，而中国百分之九十以上的胡杨生长在塔里木河流域。塔里木河下游的胡杨林是世界上最古老、面积最大、保存最完整的原始胡杨林，而面积100万平方公里的塔里木胡杨林公园，就是这原始胡杨林的核心地区。能来这里观赏世界上最美的树，是上苍的恩赐，是我们的造化，我们的福分。

不到轮台，不知胡杨之壮美，不见胡杨，不知生命之辉煌。

晚上8时左右，我们告别了带给我们极大美的享受、极大心灵震撼的胡杨林，驱车回库车。

英雄的胡杨树，震撼着我们的心灵；英雄的胡杨树，让我们倾倒；它像高山，像铁塔，像纪念碑，永远屹立在我们心中。

　　本美篇的部分胡杨林照片，选自《百度》，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