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草沟

黄大信

察哈彦风景区北起黑龙江第一险关迎门砬子，沿察哈彦山延伸至羊草沟六道湾一带，江段水道曲折，山势奇峰罗列，江水时而汹涌时而平静。江对岸的察哈彦山，山体因地质断层呈现出类似千层饼的独特外观，上部多为黄褐色，下部多为铅白色，中间夹杂黑灰色煤层，煤层遇氧日晒后自然冒烟，给山峰蒙上了神密色彩。

羊草沟位于察哈彦村黑龙江下游约10公里处，是村里的传统草场。那里沿江水草丰美，进山森林茂密，是一处自然资源宝库。

地图上未标示“羊草沟”，但卫星地图可查到“北羊草沟”和“南羊草沟”的位置，见地图上的红圈涂鸦处。从察哈彦村至金山乡所在地新街基有28公里，是没有村屯的无人区，知青下乡年代中苏敌对，有几起破获的苏特案件，特务都是从这里潜入我方的。

据察哈彦知青贺小林回忆，1972年生产队安排他们去羊草沟打草，每天来回。六七个知青早上从村里出发，划一条小船顺流而下到达羊草沟，船上带了一口铁锅、盐、碗筷，和向生产队借的一片挂网。到地方拴好船后，先把鱼网下好再去打草。

快到中午时，先让一个同学停刀，去江边收网，把网上的鱼摘下来，在江水中洗净，用江边的大石头架起铁锅，捡点岸边的枯树枝点火，锅里撒点盐，舀点江水煮鱼汤。

估计到了饭点，大家歇刀来到江边，中午饭就是吃鱼喝鱼汤，不吃别的。网上挂了很多鱼，剩下的鱼就扔到船里带回家。回家是逆流，大家轮流拉纤，把船拖回去。

1973年的夏天，我们呼玛镇三队派了知青到羊草沟打草。那地方离生产队有80多公里，打草是为了冬天在那儿倒大木喂牛马的。那里有一座山，由于没有路，所以当年日本人没进去，才留下一片有大树的林子。

据知青卜成华回忆，从羊草沟往西翻过一座山，山下面有一条通往黑龙江的小河沟，河中间拦有“鱼梁子”，上面有个柳条筐是用来走水收鱼的。看到鱼梁子有点坏了，于是他们搬来几块大石头把它挡好，以后天天去那儿收鱼。那些鱼有二三两重，每天可收二三十条。后来吃不了就晒干，最后鱼干也整了一麻袋。

羊草沟是南北走向，靠江边有条通往新街基的小路，往西就进山了。冬天倒大木的楞场，林业局长亲自过来勘探选址。他身高也就一米六，他说我这身高一步最多80公分，我才走了六百步还是八百步，队里认为楞场太远，最后还是把楞场建在局长定的江边。原木先从山上倒到山下，再用马爬犁拉到江边的楞场，当时知青王兴康任检尺员。

山里有一座现成的房子，据说是以前采松塔的林业工人住的。打扫了一下，砍点小杆把大通铺整修好就可以住人了。

知青王兴康冬天在黑龙江下挂网逮了很多大鱼，那年的冬天特别冷，鱼一出水就速冻了，装在麻袋里扔到天棚顶上。要吃的时候倒出来装到白铁皮盆里，放在大铁炉边缓着。待那大鱼缓过来后，还在张合着嘴呢。可能是天太冷了，鱼出水后立即冻成了冰棍，其实鱼还没死。

据知青张胜民回忆，1973.年冬天，我们生产队承接了一个较大的活，为林业局伐一批木头，地点就在羊草沟。按照当地的规定，谈好价格签好合同后，林业局需要先支付一半的工程款项，待工程全部完工验收合格后再一次付清尾款。临近分红前能有这样一大笔收入，对于现金不足的生产队来说，无疑是雪中送炭。

生产队对此非常重视，知青书记陈建初负责双方工作上的沟通协调，刘“把头”带队干活。因为是为林业局伐木，林业局派了一老一少跟着上山同吃同住。老同志工作经验丰富，负责监督放树，要求树墩子不能高于15公分，并按要求把树杈集中堆放；年轻的小伙子负责原木的堆垛检尺。

每天大清早，做饭的把饭做好后，就招呼大家起床。伙食单调得很，每天基本上是白菜冻豆腐汤就馒头，没啥油水。二两的馒头每人可“造”四五个，因为早饭后进山，傍晚才可回来，一天两顿饭。对那两个林业局派驻员，生产队不敢怠慢，晚上弄点好吃好喝的伺候着，生怕他们一不高兴，少记了木头的立方数。

车老板把爬犁两边的翅子卸下来，并在爬犁上用铁丝横绑着一段长一米的原木，中间砍出三个凹槽，原木的大头卡在凹搏中，用大绳固定住不易滚动，然后往山下拖，当地叫“倒套子”。

拉木头的爬犁后面还要挂上一张小爬犁，中间用钢丝绳固定，並根据原木的长度调节两张爬犁之间的距离。原木的长度有12米、10米、8米、6米不等，最短为4米，称为“楗子”。

在山下的平地上打扫出一块空地，原木在这里临时堆放。等场地差不多堆不下了，另一拨人马再装爬犁拉到江边的楞场，这活叫“拉趟子”。那儿还有专人抬大木“归楞”和检尺。

现在回想起来，“倒套子”最危险。因为山坡陡，装上原木往山下拉时，马也是非常害怕的。在密密的树林里没有路，赶爬犁的人必须要眼明手快，控制好下坡的速度，并及时规划好下坡的路线。弄得不好，要不是马撞上大树，人夹在两棵树之间都有可能。难怪当时有句话这么说：“人上刑场，马上木场”。据说与林业局签的合同上写明每匹马的身价，万一有个三长两短，林业局要赔钱给生产队的。

上山倒大木，爬犁特别容易坏。队里派来了木匠房义俊专门修理爬犁，还做了好几张爬犁备用。车老板除了要挑选爬犁腿和腰粗壮结实的，还要挑做得正的，歪的容易跑偏。最要紧的是车老板要仔细观察路面情况。因为每天都走同一条道，根据路面情况，装大木的时候要留心装载的重心。那条山路紧靠山边，道路大多是一路横坡，往外侧倾斜的路段多。此时赶车要让马顺着斜坡的底下走，慢慢地通过，装载时，重心尽量往里侧，最起码要装正，若是处侧重了，那翻爬犁是少不了的。要是走正中间遇到这种路面时，爬犁会突然从中间滑向斜面，马却还在道中间扭着劲儿的拉，马累，爬犁还容易坏。

有一次，知青张胜民赶的小红马拉的大木，走在左侧高、右侧低的坡道上，一般走起来是顺着右侧低处向前拉，外套马生怕摔下坡道，总是拼命挤着辕马往高处走，这样就会因为木头又沉又重，遇到一个“大偏脸子”（特别偏斜的坡），马的体重扛不过木头的劲，就被摔到坡下，这时只能把套剪了，先把马救出来，还好马没事。

这次在羊草沟倒大木，知青赵鹤良放树时差点被砸死，知青张胜民赶的爬犁翻下山坡，都有惊无险，未酿成事故。

工程结束，浩浩荡荡的牛马爬犁大队人马从黑龙江的冰面上返回生产队，途中在翻身屯空荡荡的知青宿舍过夜，睡的是冷炕。

一冬下来马都瘦得皮包骨，江风凛冽，破衣烂裤，队伍有点红军爬雪山的气势。

从翻身屯出来后，下起了纷纷扬扬的大雪，看不清路，辨不出东南西北。后来有两位翻身屯老乡爬上大砬子山上探路，说是走错了。

过了金山大队，马远远地望见呼玛镇的灯光，一下子来劲了，拼命地往家赶。

1974年6月，生产队派人去羊草沟串成木排，沿黑龙江流送到呼玛制材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