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justify;"> 自打记事起,就爱吃爷爷、奶奶给的,或爸爸出门带回来的,鸡、鸭、兔、猪、狗等小动物形状的饼干。那时白面都少,饼干更是稀少,最盼望的就是爸爸能多带些饼干来。见到饼干后,几个兄妹围着喊“我要小狗”“我要小猪”“我要小兔”……最后每人才10来块,都自己偷着放好了,每天吃上那么一块,就心满意足,幸福感倍增。</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justify;"> 爷爷、奶奶和我们住在一起。奶奶身体一直不好,在外的三伯和大姑特别牵挂,经常寄回一些钱或好吃的来,特别是三伯从新疆寄来的葡头干和哈密瓜干,太奢侈太好吃了。当时,好吃的还有点心,爷爷集上给奶奶买,或一些亲戚看望奶奶时带来。点心,用透气好的灰色纸包着,细绳捆成十字,主要是槽子糕、蓼(liao)花、桃酥、芝麻糖等,因酥脆,经常掉下一些面面、糖粒、芝麻等渣渣来。吃点心是我们的奢望,但点心渣渣还是能吃到的。奶奶迈着小脚、慢悠悠地拿点心的动作,一直印在脑海里,也是我们最喜欢的。点心多时她就掰上一小块,一点点分给我们;少时她吃点心,就把渣倒在每个人手心里一丢丢。就是这么一丢丢,会高兴得我们三天三夜咧着嘴,感觉特别甜美、特别幸福,还时不时向别的孩子显摆一下,让人羡慕极了。</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justify;">哈密瓜干</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justify;"> 70、80年代,粮食是不够吃的,白面是少之又少,只有来客人或春节时才吃。大部分食物以棒子面(玉米面)为主,干粮如饼子、窝头、烀饼、团子、包皮火烧等,稀的有棒子面粥、尜尜汤等。我特别爱吃娘做的尜尜汤,用棒子面掺一点白面和熟,擀成1厘米厚的大剂子,用面杖卷起,再用刀沿着擀面杖切开,形成长方条再叠在一起,用刀切成菱形块,放入炝锅熬成的汤中,煮上几分钟出锅,筋道又润滑,好吃极了。那时候我比较胖,都叫我胖墩,见了就给肚子“拔呆瓜”,还笑着问:“今天吃了几碗尜尜汤”,开始我还说,后来就一笑跑之。家里做饼子和窝头时,经常掺入一些榆钱儿、槐花儿、红薯叶等,吃起来既有菜的清香又有棒子面的甜味,特别好吃。其实,平时最好吃的还是摊火烧,生病时才有资格享受,在白面里放上鸡蛋、葱花或韭菜沫,搅拌成浆糊,等锅里油热了,搲(wa)上一勺摊平,翻到两面焦黄后便出锅,外焦里嫩,面的麦香和油的纯香扑面而来,让人真流口水。辅食是红薯,有白瓤的、红瓤的、黄瓤的,白的干面噎嗓子,做淀粉的好料;红的软甜汁多,烤着吃更好;黄的介于两者之间,多烀着吃。红薯常用大锅烀,红薯放锅里,边上贴饼子或卷子,熟了带着嘎渣,香喷喷的;红薯(红瓤)软软的,流出的汁又称山药筋,粘稠如蜜,爱吃的会连续吃上几块。</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justify;"> 村里做饭,家家都用大铁锅,也是家里唯一的灶具。大铁锅,一般架在外屋砖垒的灶台上,通着里屋的炕,烟穿炕而过,再顺着墙山出屋,便飘出袅袅炊烟。大铁锅用处可多了,来贵客时煎鱼烙饼炒鸡蛋,春节时炖鱼炖肉炖鸡炖鹅,平日里炒大白菜、萝卜等。大铁锅做的菜就是好吃,大火爆炒、中火烹炸、小火慢炖,特别是慢炖的菜,油少菜多,火大烂乎,吃起来自然的浓浓香味,盛完菜后还要用饼子擦净锅底。大锅熬粥,粘稠且香,天天喝都喝不够,尤其是锅底嘎巴还是一些人的最爱,别有一番风味。灶堂里的柴火,用硬火时就烧劈柴、棉花柴、豆秸子等,用温火时就烧一些棒子核、树枝子等,用软火时就烧麦秸、棒子秸、树叶、豆叶等,根据锅里做的东西来选择。灶堂里,经常用余火和灰埋上一些红薯、花生、棒子、红枣等,一顿饭的功夫就能扒拉出来,又是一种美味,有人专门爱吃这一口。</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justify;"> 村里吃菜,就是自家种的。家家都有菜园子,有的院子里有,洼里也有,主要种西红柿、西葫芦、黄瓜、豆角、茄子、辣椒、韭菜、小葱、茴香等常见菜,畦轮上或水沟边上载上根子菜、大葱等,院里墙头边上就种些扁豆、丝瓜、苦瓜、葫芦、吊瓜,冬瓜等,到处都是菜,吃都吃不清。洼里的菜园子,主要集中在村西北洼,挨着沟渠,土壤沾点沙性,水质好且浅,水源充足。村里人勤快,三天两头摁老头乐井浇菜,菜管得好,新鲜水灵,远近有名,周围村都爱买。村里种菜大户大牛爷,天天把菜畦整理得干干净净,连根草毛都没有,大顺、进步等八九个孩子轮流摁井浇菜,地里的菜从不亏水。他家菜种的最多、种的最齐,割菜摘菜捆菜运菜卖菜,没白天没黑夜的,饭都是替换着吃,把人累怵了头,累得不想干了,可又有什么办法,孩子们都早早不上学了。我家院里也有个菜园子,一口压水井,整畦的黄瓜、西红柿、茄子等,绿绿的叶子、红红的柿子、紫紫的茄子,看着就眼馋,特别是看见嫩嫩的黄瓜,忍不住就摘一根,清新可口,清脆解渴。有一年,在院里种的大西红柿,瓤都挂了沙,一点也不酸,谁去我家挑水谁就吃,但要把籽留出来,还从大牛爷家借的籽,还要留下一点明年种。村里菜园子多,家家也都相互传换着吃,你在我家摘几根黄瓜,我在他家揪几个辣椒,他在你家拔几棵大葱,菜一起吃,水一起用,左邻右舍和和美美。</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justify;">原来的菜园子现已上了树</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justify;"> 村里吃水果,吃自家种的瓜果。西瓜,有绿皮的,皮有薄有厚的,个有大有小的,形状有圆有长的,瓤有红有粉有黄的,条形蛇纹花,肉脆水多,挺甜的;有黑色的,其实是墨绿色,皮厚个大,红红的瓤,甘甜甘甜的,皮还可做菜。吃了瓜,瓜子要留着晒干,有的当种子,有的当零食。甜瓜,有小十道沟,脆甜,大人和孩子爱吃;大十道沟,老头乐,特别面噎嗓子,老人爱吃;白沙蜜,皮子厚硬,里面特别甜,如蜜一般。菜瓜,有长的,特别脆,掉在地上摔八瓣,清新可口;有圆的,皮厚肉多,青瓜一样,没啥滋味,适合做菜。夏末拉秧的西瓜一放就是半墙山,一直吃到秋后,即使耧(lou)了也不坏,沙沙的,还很甜。爬瓜也是小孩子们的乐事,谁家的瓜好吃就想去尝尝,趁主人不注意,就在旁边的地里偷偷爬过去,摘个大的就爬着出来,离远了再站起来跑。有一次,我偷了春奶奶家的瓜,追我到处乱跑,最后进了村,不敢回家就围着村子转,跑得太急太快,栽了个跟头,啃了满嘴的泥,还得爬起来赶紧跑,最后侥幸没被抓着。其实,春奶奶早知道是我,就看看我跑多快,后来就在村里说开了,成了个小笑话。村里也偶尔买苹果、梨等,是有红事了在集上买来点,把皮削了,肉也削下来,拌白糖作菜,剩下的核就给小孩吃。大伯、六叔经常在事上做菜,就把核偷偷给我们吃,嚼得只剩下了籽,觉得好吃的不行。 </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justify;"> 村里用水,就是摁压水井抽地下水。压水井,也称老头乐井,是把大约20米长、直径5厘米粗的铁管子,在下面5米内的管壁上钻一些小孔,底端楔上一个木楔子,打到地下近20米处,地面只剩下约半米高的管子,管子头上焊有铁盘。老头乐,是一个很粗的铁桶,里面放进皮搋子,上有铁架与把手相连,把手用轴与铁桶相连,桶下面焊有铁盘,与井管铁盘密闭相连。先放两舀子水,再摁压几下便抽出水来,开始混浊有泥沙,1、2桶后清亮。我村沙地多,地质地层好,水质也好,滑润柔和、清澈甘甜,常有外村人来拉水。洼里大田浇地用水,是打井队打的200多米的深机井,为防止井塌家家还要团胶泥球,填到井底加固。井打好后,就用柴油机带动水泵,把水从地下抽上来,清澈甘甜、冰凉扎牙。夏天,小孩子们都愿意去洼里浇地,可在垄沟里趟水玩,口渴了随时趴着喝,太热了还可洗头。浇的大田作物,主要是小麦、棒子、棉花等,有时还有高粱、大豆等,有了水产量也高。天热时,回到家就喝凉水,提上一大桶刚摁上来的,或放在缸里,放上两三粒糖精,用舀(yao)子崴(wai)上半舀子,咕咚咕咚喝下去,既凉快解渴又甜甜的。赶上有西瓜,凉水拔上个大西瓜,自然冰镇,清凉解渴,沁人心脾。</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justify;"> 村里买东西,主要去小卖部。一间小平房,东西特别少,主要是一些学习用品,如1分钱两块的橡皮,1分钱的铅笔、小刀、转笔刀,2分钱的泊头火柴,5分钱的大纸,有黑纸白纸,割开订作业本等;生活用品,如酱油、醋、盐,脸盆、茶缸子、毛巾等,基本能正常满足需要。此外,村里还常来敲棒子卖豆腐的,卜榔鼓卖香油的,“磨剪子戗菜刀”的,“锯盆锯碗锯大缸”的,“刨笤(tiao)扫”的,还时不时听到“卖麻花来,卖油条,刚出锅的”“棒米花,棒米花,大个的棒米花”“冰棍,冰棍,又凉又甜的冰棍”……等等,真是热闹而美好,但真正需求的不多。卖麻花和油条、糖墩的,一般就是抽签,竹筒里放着一把签子,大人围着抽签,小孩围着转,馋得直流口水,赢得多且大方的就给小孩子们点。村子里还来爆爆米花的,黑炉子架在火上不停地转,熟了就撬开炉口,“砰”的一声,爆米花就顺着长长的袋子冲出来,再倒出来,小孩子们就捡落到地上的吃。后来条件好了,家家也能爆米花了,孩子们端着一簸萁棒子排队等着,闻着浓浓的香甜味,也是一种享受和快乐。</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