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幻如梦忆当年

丁宪曾

当年穿军装，十九二十岁。

她当话务员，我在干警卫。

文艺是骨干，演出曾联袂。

排练杜鹃山，携手上晚会。

柯香与雷刚，激情演一回。

唱到动情处，两眼流热泪。

排长操京胡，伴奏超韵味。

战友齐欢呼，掌声响如雷。

挥手别军营，孔雀东南飞。

回到大上海，公安显神威。

爱文又精武，长期管装备。

文明当尖兵，行业做表率。

分别数十载，战友几相会。

叙旧聊不完，畅饮人不醉。

都说当过兵，今生不后悔。

难忘战友情，青春万万岁。

连队战友许克林，祖籍淮安南闸，与我算是正宗老乡。比我早一年入伍，响当当的老兵。当年她是分部宣传队的队员，能歌善舞，才艺出众。

我参军入伍前担任过学校宣传队的队长，念做唱打都能来上两下子。

一九七五年“八一”建军节过后，连队军人委员会开始策划国庆联欢晚会，排长李鑫找我谈话，要我和许克林合作，演唱京剧杜鹃山柯香与雷刚的唱段。

京剧对我而言并不陌生，在学校时唱过沙家浜胡传魁的唱段，也喜欢智取威虎山李勇奇的唱段，杜鹃山雷刚唱段虽能吼上几句，但没完整地唱过，更没上台唱过。

由于思想上有顾虑，怕唱不好丢人现眼，加上日常站岗、学习、训练、生产、勤务等任务繁重，很难抽出时间排练，流露出为难情绪，不大想认领这个任务。

当时我已是入党培养对象，裴学道指导员得知这个情况后，专门找我谈了一次话。他说争取做一名共产党员，首先要服从命令听指挥，不能讨价还价。其次做一名军人要能文能武，要见困难就上，要敢啃硬骨头。丰富连队文化生活，入党积极分子要当先锋，挑重担。选中你是党组织看中你，信任你，也是在考察你，培养你，相信你有这个能力全力以赴，克服困难，圆满完成任务。指导员的一席话对症下药，拨云见日，打消了我的顾虑，增强了战胜困难的信心。

记得那段时段，我经常早晨比别人起得早，对着山谷林海吊嗓子。中午放弃午休，钻到松树林中反复练唱段。晚上关在饭堂里在排长李鑫的指导下，与许克林战友一起领会歌词找感觉，带着阶级感情，精心打磨每一字每一句，力求做到字正腔圆不跑调。

功夫不负有心人，经过一个多月的反复排练，连队国庆联欢晚会办的隆重热烈。

那天晚上连队食堂里张灯结彩，座无虚席，不少机关干部家属也来观看。指导员以宏亮的声音宣布分部机关警通连国庆联欢晚会开始。随后一排、二排、三排、电台、连部拉歌比赛此起彼伏，一浪高过一浪。男声小合唱《打靶归来》，女声小合唱《红心照我去战斗》，孙德忠的笛子独奏，陈小康的单口相声，炊事班的三句半，赢来大家阵阵掌声。

演出高潮迭起，当报幕员报出下一个节目京剧杜鹃山选段，演唱者许克林、丁宪曾，京胡伴奏李鑫时，饭堂内外掌声一片。我是既兴奋又紧张，手心里攥出了许多汗水。伴随着清脆高昂的京胡过门之后，我拉开嗓门唱出了雷刚那满怀悲愤的第一句，“见伤痕往事历历涌上心，受苦人肩上压的都是豪绅”。声音未落，台下已爆发出热烈的掌声，警卫排的弟兄们更是喊出“丁宪曾好样的”，为我助威加油。面对战友们的热情鼓励，我信心大增，气沉丹田，有板有眼接着往下唱出“我良莠不辨，是非含混，错把亲人当仇人，错把亲人当仇人。说不尽心中悔和恨，原谅我眼不亮心不明，是个糊涂人”。许克林毕竟是分部宣传队出来的，见过大场面，她台容端庄大气，唱腔圆润优美，“普天下受苦人同仇共愤，黄连苦胆味难分。他推车你抬轿同怀一腔恨，同恨人间路不平，路不平。可曾见他衣衫破处留血印，怎忍心？怎忍心旧伤痕上又添新伤痕”，唱的如诉如泣，悲愤有加。在我唱完那句“是个糊涂人”后，她以饱满的情感唱出“阶级情，海洋深，同命运，一条心！往年同受同样苦，今朝同把冤仇伸。愿天下工农团结紧，砸开铁锁链，翻身做主人，翻身做主人‌”。把整台演出推向高潮。

晚会在合唱中国人民解放军军歌的歌声中落下帷幕。可惜当年连队没有相机，没有留下晚会的照片。

国庆假期结束后的十月六日，连队党支部召开党员大会，经过讨论，投票表决，全票通过我的入党志愿书，我成为一名光荣的中国共产党正式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