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文帝的事业、爱情和儿子们

白家老六

　　在中国古代422位皇帝（加上未在位、死后追尊的共494位）中，隋文帝的爱情、事业称得上是双丰收。但在儿子们的问题上，却出现了莫大的人伦悲剧，让人唏嘘不已。

　　事业上，隋文帝做的风生水起。 在美国学者迈克尔.哈特《影响人类历史进程的100名人排行榜》中，中国有8位哲学家、发明家、政治家榜上有名，隋文帝杨坚位列其中，可见他的丰功伟绩了： 首先，隋朝继秦之后再次完成了中国的统一，结束了三国两晋南北朝的分裂局面，实现了“地无分南北、人无分夷夏”的社会局面——隋文帝的第一家庭就是当时中国社会的缩影：隋文帝是汉人，皇后独孤伽罗是匈奴化的鲜卑人，太子杨广则娶了南梁萧氏之女为妻；其次，隋文帝创建了一系列影响深远的制度——“皇帝集权宰相分权”的三省六部制、“英雄不问出处”的科举制、在北魏基础上创建“兵将分离兵农合一”的府兵制、制订颁布“援礼入法、礼法合一”的《开皇律》；第三，隋朝是继汉之后又一个东亚新秩序的主导者，但不同于汉朝的军事征服、领土占领，隋朝更强调的是政治臣服和人心收服；第四，隋文帝建立了政治清明、社会稳定、人民安居乐业的“开皇之治”。隋文帝这一系列成就不仅对中国甚至对世界都有着深远影响。

　　隋文帝杨坚与独孤皇后的爱情即使穿越千年，依然令人羡慕。公元557年，17岁杨坚迎娶了14岁的独孤伽罗，他们的婚姻虽有政治联姻的成份，但更多的是个人情感的结合。他们在青春年少时倾心相爱，杨坚许下了“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誓言，并确实践行了这一承诺，他们的子女都是独孤伽罗所生；他们在遭遇低谷时不离不弃、互相扶持：独孤伽罗的父亲在政治斗争中被杀，独孤家道衰落，在丈夫的庇护下，她得以周全；杨坚遭权臣猜忌，举步维艰，妻子细心陪伴睿智鼓励，更是在周隋交替之际，劝勉他定下立隋大计；他们在荣华富贵后相依相伴，481年杨坚称帝，封独孤伽罗为皇后，虚设六宫，皇后集三千宠爱于一身。独孤皇后非常有政治智慧，一方面为国家为爱人奉献她的政治才华，与隋文帝共建开皇盛世（当时夫妻俩被尊为二圣）；另一方面则是牢牢把握尺度，并不违规干政。“每临上朝，后辄与上方辇而进，至阁乃止。使宦官伺上，政有所失，随则匡谏，多所弘益。候上退朝而同返燕寝，相顾欣然”。世间最美好的爱情，也不过如此吧！能与对方一同历风雨、步荆棘，也能陪对方一起走花路，享繁华。

　　隋文帝有五个儿子，且“五子同母”。老大杨勇，开皇初年立为太子，因为不太艰苦朴素、不太谦虚谨慎、不忠贞于王妃既失宠于一贯节俭并对权力敏感的父亲，又失宠于奉行一夫一妻制的母亲，在老二杨广的栽赃陷害、推波助澜下被废，被囚禁在新太子杨广府，全家被登基后的杨广所杀。老三秦王杨俊，没有什么政治理想，却有艺术家的气质，曾设计打造了富丽堂皇的水殿，耽于奢侈享受，先被妻子投毒，后被父亲打压，在病痛和惊吓中去世。老四蜀王杨秀，政治素养和威望很高，遭到新太子杨广栽赃陷害，被罢免蜀王王爵、废为庶人、囚禁在内侍省一直到死。老五汉王杨亮，识破了二哥杨广隐瞒父亲去世、矫诏诱骗其回京的阴谋后，起兵反叛，兵败被囚。老二晋王杨广（后来的新太子，再后来的隋炀帝）借助老爸巨手除掉大哥四弟，登基后除掉五弟，在位期间修建大运河，营建东都洛阳，三征高句丽，亲征吐谷浑，虽成就卓越，但奢侈无度、穷兵黩武、残暴无道、忽视民生，最终葬送大隋王朝。

　　隋文帝夫妻是人中龙凤，事业有成，夫妻恩爱，却遭遇了这样骨肉相残的家庭悲剧。究其原因，我觉得除了用“最是无情帝王家”解释外，他们在家庭教育上也存在一些问题：

　　一、不能有格局地让儿子们接受教育。隋文帝夫妇对儿子们寄予厚望，从小把他们放到各地镇守一方，派出好的辅政大臣去辅佐、教育他们，但又怕大臣不尊重他们，于是给大臣定了种种规矩，勿必让自己的儿子凌驾于大臣之上。这样小王子们就有恃无恐了，再好的大臣也就没有办法管教了。人性都是有弱点的，一个小孩子在权力巨大而又缺乏约束的环境中成长，怎么能指望在长大后不那么骄奢淫逸呢。这让我想到了清朝的乾隆‌皇帝，他曾亲眼目睹师傅王杰责罚读书不认真的皇太子颙琰（即后来的嘉庆皇帝），非常生气，认为王杰以臣打君是不合君臣之道的行为，但王杰反驳说：“教者尧舜，不教者桀纣”，乾隆听后大加赞赏王杰的严格教育。隋文帝在这一点上显然没有乾隆的格局。

　　二、易被自己的主观意愿和孩子的表象蒙敝。节俭、权利、夫妻忠贞是隋文帝夫妻考验王子们的试金石。二儿子杨广投其所好，把自己伪装成了一个生活俭朴，不近女色、忠贞王妃的正人君子；平日上朝，对朝臣们也是谦卑恭敬，在外做人非常低调，对父母派来的使者更是隆重接待，最终赢得了父母好感。其实天下父母谁会怀疑自己的孩子正是自己期望的样子呢？在隋文帝病重时发现杨广一些问题时，大呼“独孤误我”，但为时已晚。甚至隋文帝是怎么死的，都成了千百年来人们争议的话题。

　　三、家庭教育或滞后或超越了时代、没有因时而治。勤俭是中国的传统美德，但是父子们生活经历不同，所处的时代不同，王子们生活在国家富庶的年代，对生活品质要求比爸爸高。父子们在节俭的度的把控上就会有分歧。独孤皇后奉行的一夫一妻制更是超越了封建时代的家庭模式。隋文帝夫妻过于注重这些细节，而忽视了王子们更为重要的治理国家的素养与能力。

　　四、平时管的少，出了问题时简单粗暴、残酷无情，对王子们非常轻意地废黜甚至逼死。尤其是对太子和蜀王的问题偏听偏信，没有重新评估、全面了解，最终被杨刚利用。

　　我们在赞叹隋文帝的丰功伟绩、憧憬他的美好爱情、唏嘘他的家庭悲剧时，更应该以史为鉴，在家庭教育方面有所启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