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说俺童年那点事儿(文章原创八）

功勋

剪了玩伴的小辫子功勋 尽管人们常说：“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还是要一切向前看。”尽管人们常说：“英雄不提当年勇，还是面对现实吧。”然而，一个生活阅历丰富精彩、热爱生活的人,当他步入老年时，总还是爱不由自主的回忆他的故乡，他的第一、第二、第三故乡…… 总爱回忆，那冲出黑暗的晨曦映入人们眼帘，开始了新的一天。那打破沉寂的第一声鸟叫，让世界从睡梦中醒来。那突破天际的一轮红日冉冉升起，给万物带来了温暖。总爱回忆那给过他无限遐想和神奇力量的群山峻岭。那给予了万物生命养育了万物的江河湖海，那仰望夜空数流星聆听昆虫唱天明的田间窝棚。 追忆童年难以自拔 如果经济条件、身体条件允许，他总还是要到他生活过的地方去走一走、看一看。也许几十年过去了，哪里早已物是人非，甚至物也非人也非。也许那里连一点点当年的痕迹都没有了。也许当年他那些上房揭瓦、偷梨摘枣、读声朗朗的童伴同窗早已远走他乡。 可是，这人呐，说起来就是那么怪，哪怕他站在那里感觉一下风的轻拂、雨的淅沥、空气的清新。哪怕他就是听听那里的鸡鸣狗叫、浓浓的乡音，甚至哪怕短时间出现些幻视幻影，他都愿意。因为，那里有他童年的故事、童年的身影、童年的英雄气概。 故地重游情景再现 退休啦，终于可以有完整的时间走一走、住一住、看一看了。那天早上，在同学的陪伴下，我们冒着密急的秋雨，漫步在由北向南的西单大街上。西单商场过了，前面就是西长安街了，眼前的高楼大厦替代了过去的土了土气，琳琅满目的商品洋溢着现代生活的气息。一辆102路无轨电车疾驶而过，望着那熟悉的身影，不由得让我想起早年我和姐姐哥哥乘它（当年是2路无轨电车）去百万庄建工部干部子弟学校上学的情景。 睡得正香，响起急促呼喊。那迷迷糊糊睁开的眼睛，那七手八脚穿好的衣服，那昏暗灯光下的杂乱脚步，那红绿灯闪烁的大马路，那被蒸汽淹没的点心店，那喷香的油饼火烧豆浆。上2路无轨电车了，睡着了“辫子”掉了，朦朦胧胧车辆驶出城外。到站了，天亮了，上学太远……因为种种原因，离开这地方五十五年多了，虽然，五十五年期间回北京的次数数不清了，可不知为什么，就再也没有到这儿来…… 壮举发生的地方 再往前，从地下通道过了宽敞的西长安街，在第一个胡同向左转，当年那有个不远的院子就是我家住过的院子，现在这院子已经是中国人民保险了。曾记得，这个院子是个南北通透的院子，大门开在西长安街上，左侧当时有“长安大戏院”，右侧不远是“长安电影院”，电影院的对面是“北京市六部口电报电信大楼”，后门开在胡同里。 院子的内部是个“回”字型的结构，两边和中间的四边都是住房。院子的上空是玻璃窗式的结构，日照和光线情况都比较好。特别是，不管外面刮风、下雨还是下雪，人们在里面的生活不受任何影响。在这个院子里居住的，多数是外地来京工作，等待分房的过渡户。大家都知道相邻不了多久，因此，彼此都客客气气和睦相处。然而，就是在这里，我干了件惊天动地的“反封建反迷信”的大事，让我至今还历历在目回味无穷…… 他惊掉了我的下巴 那是61年暑期的一天，早饭后做完作业的我，和几个小伙伴重复着在院子里“捉迷藏”的游戏，我们躲藏着、奔跑着、跳跃着、嬉笑着，整个院子都热闹极了。 就在我们玩得高兴，满头大汗时，一个小伙伴悄悄的拉拉我的衣角，朝那边努了努嘴说：“嘿，瞧那边，又新来一个，看样子是个男孩儿？”只见，一个剃了个秃瓢、五六岁的小男孩儿，正依在他家的门框上，眼巴巴的看着我们那。我说：“走，看看去。”几个小孩儿，屁颠颠儿的跟着我来到那小孩儿面前。一个小男孩儿走上前上下打量了一下新来的小孩儿说：“小子儿，新来的？打哪儿来的呀？”那新来的小孩儿低着头小声说：“昨晚到的，打天津来的。” 那小男孩儿拽着新来的小孩儿胳膊说：“嘛？卫嘴子啊？过来见见我们大王。”谁知那新来的小男孩儿往前一走，脑后的一根小辫子就甩了出来。我大吃一惊说：“啊！快看啊……他哪是个男孩儿啊？明明就是个女孩儿嘛！快走吧，我们不跟女孩儿玩儿。”我这一说，其他小男孩儿也“喔……”的一声，喊着“我们不跟女孩儿玩”跑掉了…… 我就是个纯爷们儿 那小男孩不甘心的跟着我们跑，并一边跑一边大声辩解的说：“我才不是小女孩儿呢！我是个小男孩儿，我是个纯爷们……"我们停下来围着他说：“你说你是小男孩儿，那怎么证明啊？”新来的小男孩被逼急了，他涨红了脸，结巴的说：“我……我……”最后，他鼓足勇气把裤子往下一扒露出……说：“不信，你们看，我跟你们是一样的！” 可一个小伙伴还不依不饶的说：“啊……那你怎么还留辫子啊？那你是二尾子啊！”紧接着，我们又是“喔……我们不跟二尾子玩！此时新来的小男孩儿屈极了，“呜……”的一声哭了，眼泪像泉水涌了出来。他真的气愤极了，一转身，大声喊着：“你们欺负人，不玩就不玩！”跑掉了。他跑的时候，屁股一扭一扭的，那根小辫子还在脑勺上向两边一甩一甩的…… 天津大麻花的诱惑 第二天上午还是那个时间，我们几个还在院子里玩，故意靠近那小孩儿的家，声音叫得比原来还响，奔跑得比以往更欢，意图是引诱他出来。小孩儿嘛到底是小孩儿，他怎么经得住外面喧闹的诱惑呢？只见他，开始是掀开窗帘看，后来是打开门站在里面看，一脸的渴望……一脸的期待。 再后来，就是手拿着“天津大麻花儿”站在门口冲着我们喊：“带我玩吧！我请你们吃天津大麻花儿！”我们当中有两个不坚定分子，在他面前停下脚步来，直勾勾的看着他手里炸得金黄酥脆香喷喷的大麻花，不停的吞咽着口水有点哀求的望着我说：“大王，这大麻花真的特好吃，不行，咱们就带他玩吧？！” 我看都不看的说：“那不行，他要跟我们玩，就得把小辫子剪掉，跟我们一样。”新来的小男孩儿犹豫了，不吭声了。 姥姥说我闯大祸啦 那两个不坚定分子拉着他的胳膊，看着他手里的大麻花说：“剪就剪呗，又不疼不痒的，你看我们不是都没有吗？再说了，过几天不就又长起来了吗？”过了好一会儿，新来的小男孩儿终于鼓起勇气下了决心说：“那好吧，剪就剪吧！不过你们得保证永远跟我玩！”我说：“好嘞！我去找剪刀啊！” 新来的小男孩儿把手里的大麻花分给每人一块，我飞快的跑到姥姥房间，姥姥正戴着老花镜在纸上剪鞋样，我抄起一把剪刀就往外跑。姥姥吓了一跳，从床上下来追了出来说：“建生……你拿我的剪刀干什么？” 我边跑边说：“姥姥，我有急用，两分钟就还给你……”我气喘吁吁的跑到那小孩儿面前，问他：“怎么样，剪刀我拿来了，你的小辫子还剪不剪？”他看都没看就说了一个字“剪”。我毫不犹豫的捏着他的小辫子，只听“咔嚓”一声，小辫子就从小男孩儿的后脑勺上剪了下来。 姥姥一边喊一边找，转了一圈才来到这里，见到此情此景脸色都变了，她用颤抖的声音说了一句：“建生啊……这回，你可闯了大祸了……”什么大祸？我把小辫子交给那小男孩儿，喊了一声“玩去喽……”几个人就像一阵风似的玩去了…… 大祸临门在劫难逃 吃晚饭了，院子里炸了窝了。只见一个女人拽着一脸鼻涕眼泪的小男孩儿，带着浓重的天津口音在院子里喊开了，“干嘛呐！干嘛呐！都来看看啊……这是哪家倒霉的孩子干得缺德事儿啊！我们老张家三代单传，生这么个儿子容易吗？这把我们儿子的小辫子剪了，这明年春节怎么去见他爷爷呀？这要是因为把小辫子给剪了，有个三长两短，我可得找你拼命去。” 吃饭时候，院子很静，喊声很响，不一会儿就有人出来看热闹了，几个一起玩的小伙伴也在里边，人群在向我们家的房子走来，我从窗帘的缝隙里看到了，心情立刻紧张了起来。妈妈说，：“看什么看，快吃饭。”我想起姥姥说的话，“建生，你可闯了大祸了。”心想，“完了，这顿打是躲不过去了。” 人群在我们家门前停下来了，妈妈阴沉着脸问我们四个孩子：“你们老实说，这事儿是谁干的？！”姐姐、哥哥和弟弟睁着惊恐的眼睛，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一样，我知道这一劫是躲不过去了，便小声说：“妈妈，这事儿是我干的。” 妈妈是个极要面子的人，只见她一把拧住我的耳朵吼道：“我就知道，这种事只有你干的出来！走，出去，给人家赔礼道歉去。”我被妈妈拧着耳朵拎出了房门，来到那个女人面前说：“大妹子，这缺德事儿，是我二儿子干的，我把他交给你了，你看着办吧！” 临危不惧大智大勇 妈妈这一招，倒把那个女人震住了，她和缓了许多说：“大姐，不是我说的啊，你这儿子的胆子也忒大了点了，这今天是把我儿子的辫子给剪了，那赶明还不把人家眼珠子给抠出来呢？！” 妈妈转过脸对我说：“建生，还不赶紧向阿姨赔礼道歉，说说怎么办。”我赶紧站到阿姨面前说：“阿姨，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不知道这个辫子这么重要。要不，您打我吧，我肯定不哭！要不，我用我今年的零花钱给您儿子买个假发，那又粗又长的辫子戴在他头上，肯定特别好看。”谁知我的顽皮话倒是把阿姨“噗嗤”一声逗乐了。 这时，从人群里挤出一位戴眼镜的叔叔，他拉着阿姨拽着小男孩儿说：“别在这丢人现眼啦，都什么年代了，还在这儿搞封建迷信这一套，儿子下半年就要上学了，现在不剪，上学前也得剪。人家现在给你剪了，还给你省了理发钱呢！”阿姨一听更笑了，对妈妈说：“哎呦，大姐，您看看，照这么说，我还得给您儿子理发钱呢……” 人们散去了，我揉着红红的耳朵跟着妈妈进了家门，妈妈转身对我说：“算你福气大，遇到叔叔讲道理，要不然，看我怎么收拾你。”我也不依不饶的对妈妈说：“干嘛使那么大劲儿拧我耳朵呀，将来我聋了就赖你。” 小死党你今在何方 事后，两家大人见了面都客客气气，那小男孩儿也玩成了我的死党。只是，后来我们家先搬走了，以后就再也没见过那个小男孩儿。 如果他还活着，也该退休了吧？如果我们在大街上碰到,他还能回忆得起，当年他的小辫子是我“咔嚓”一剪刀，从脑袋瓜子上掉下来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