挑煤炭

杜茂

　　谷芹村后的老尖山脚， 原平安庄村南有一个国营的永华煤矿厂。三十多年前，这里的矿山上经常有成百上千的煤炭工人在挖煤采煤。途经谷芹村的永华公路上每天都有卡车、拖拉机、马车等到煤山上拉煤运煤。附近的村民农闲时会挑上一对团篮或拉上一辆手推车去矿山拾那些碎煤块挑回运回家烧。永华煤矿的煤层上只覆盖着一层浅土层，人们多露天开采煤炭。早年前，工人们先用推土机把这层盖山土开挖搬运后，再用炸药把黑褐色煤层炸开，最后用装载机把炸裂的大煤块装到人家车厢里运走。1979年后改用大型挖掘机后，工人们先用挖斗挖走煤层上的盖山土后，再用挖机挖斗挖出煤后就直接给车子装上煤了。一些装剩的稍小些的煤块装给马车、拖拉机车厢运走。有碗大的那些小煤块让挑煤的人挑走。

　　俗话说：“靠山吃山，靠海吃海。”那个年代，永华煤矿成了周边村子经常烧煤的来源地。那时永华煤矿多粗放式采煤，煤层的盖山土多用土火车拉到梅子箐底筑成土坝。那高高垒成的土坝，一到雨季，从梅子箐上游爆发的洪水把土坝上含有煤的盖山土一起卷走形成泥石流直冲到谷芹小河。那又黑又浊的河水裹挟着泥沙煤炭从上游一直冲到西大河里。裹挟在泥沙里的柴煤在洪水的搬运下渐渐变成鸡蛋似的煤球了。附近的人们一见谷芹小河发洪水了，大家就肩挑一对团篮，身披棕皮做的蓑衣，头戴一顶斗签，手提轮胎钢丝与藤条圆圈编的漏兜，来小河里捞臭煤了。有些劳力强人口多的，在洪水泛滥时可捞到够烧一年的煤球。

永华煤矿的柴煤刚发着时会冒发蓝烟并散出一股又臭又呛的气味，让人鼻涕直流眼泪汪汪，我们多称它臭煤。那时，多数农村家庭缺衣少食，每年寒冷的晚上人们都喜欢用捞回晒干的臭煤发一盆烤火，来驱除冬夜里的寒冷。有一年，我家捞回的臭煤快烧完了。父母为了能让我们在冬夜里能生火取暖，农闲时父亲就带上一对团篮到永华矿山去挑五几十公斤的臭煤回来给我们取暖。我偶听院里杨奶奶说矿上只卖18元一吨煤。这样算下来，去挑煤的只要付几角钱就能挑回五几十公斤的煤了。到堆土处拾到的夹在泥工里的煤多不需付钱。我们小孩真的去矿山上挑煤，也只要付一两角钱就够了。不过我们村的小孩很少去煤山上拾煤。雨天发洪水，我们常跟大人在村子小河里捞煤；晴天，常去没水的小河里上拾露在河沙里的煤球。只有在冬天天气寒冷家里、河床上无煤时，我们才去矿上挑煤呢。

　　我们读四五年级时多会挑柴挑煤了，有的还是小力士呢。有一年春节前的一天，有个同学的父亲在矿山工作，他与我们玩时对我们说：“最近，永华煤厂在新挖机的帮助下，矿工每天生产的煤炭堆积如山了，价钱也便宜些了。连那些盖山土中夹杂的臭煤前去拾煤的人都拾不完。”上下院子的小伴们听后心一热都想去矿山挑煤，几人相商后决定明天中午去挑臭煤。

第二天早上天气塞冷，村子路边的枯草上，田里的蚕豆小麦菜上满是层白霜。一般来说“十霜九晴”，到了中午天气晴朗太阳暖洋洋的。吃过早饭，小伴们各人肩扛扁担挑上一对空粪箕准备去矿山拾煤了。我们从大门前的大路经村后一条小路从殷家营上山赶直路直到草坡山三台公路处的麻栗坡。在这个坡段后一平整的地面上躺着好几个圆滚滚桶状罐形要提炼煤焦油、焦煤的熔炉、钢架。听大人讲，那是五十年代末苏联援华炼焦炭项目，后因中苏关系破裂授华专家撤走后被遗弃了，已静静躺在那儿二十多年了。一路上，拉煤运煤的卡车、手扶拖拉机、马车、手推车、挑煤的，我们时不时都遇见。

我们来到矿山，恰好矿山挖煤的工人正下班休息。在那已被挖出约有边长几百米，深二十来米的矿坑底上停放着几辆推土机、装载机、靠山的矿坑处露出了一大长条灰黑色的煤炭壁。那台采煤的新大挖机停在那煤崖壁旁。前来拉煤的大小车辆有序停在矿坑平整处等待装煤。留守的煤矿工人，见我们要来拾煤，让我们到那倒盖山土的泥坝上去拾煤。我们在前去堆盖山土的路上，趁工人忙不过来，偷偷地在矿场堆煤的地方捡了些柴煤。来到铺有铁轨的大坝上，堆放着刚挖运来的黄色泥土，一些泥里果然夹杂着许多褐色的柴煤。我们多拣那些深褐色的煤块放到粪箕里。不大一会儿，各自就拾了三十多斤的煤装在粪箕里，这样我们就准备挑煤回家。为了避免地磅秤对我们秤煤收费，我们偷偷走另一山路下山回家。大伙各自挑着煤炭从梅子箐旁的莲花山腰一小山路下山走。我左右交替换挑着担子下山，下坡时左手拉着后面的粪箕上的绳子右手搭在前担子扁担上。下陡坡时大伙都吃力地换肩挑担子，并得小心脚下的坡上碎石滑动摔倒。下到山箐路上，大伙才放下挑子，坐在箐边树下歇息。歇了一会儿，我们再顺碓坊箐挑着煤炭出龙王庙谷口回家。一路上大伙挑着煤，累得气喘吁吁，汗流浃背，大伙儿有说有笑。来到草坡山脚村的地龙处，各人喝够了泉水休息一阵后又沿永华公路挑着煤炭回家。一路上也常见车辆进山拉煤出山运煤。在挑煤的小伴中有几个是大力士呢，竟然挑回四十公斤的煤呢。我呢只挑回人家的一半多点。不过我们挑回来的是驱寒保暖的煤。自觉去挑煤更多是我们对劳动的热爱，是劳动能创造幸福生活的一种体验。在我们心中，从小就要自觉养成热爱劳动的习惯，否则会在村子里没有一个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