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我到达欢乐湖边时,太阳还没从东山上升起,但看得见珍珠白的天光,像欲滴的晨露在山顶迟疑着,似乎在盘算着是滴落还是升腾起来,目光不及的是山之上的东山草原,可能草叶也还没有从晨露中苏醒过来,草场上的牛羊,可能也还在睡梦之中。</p> <p class="ql-block"> 这片湖在天亮时是没有雾的,它的云雾是在太阳升起之后,等珍珠白的天光中云朵们染上淡金和淡红之后,才会渐渐有的,是湖的水汽慢慢积累蒸腾后才有的,就像妙曼的少妇在注视她的眼光中清朗起来时,才会披上濛胧的白纱,主旨还是想让自己在观者的眼光中变得更美。</p> <p class="ql-block"> 在默想之中,太阳已经离开了山巅,在冷润的珠光包裹下温和地照着山峦和湖泊,湖水中的太阳显得更大更润,在天与水中交相辉映。</p><p class="ql-block"> 太阳给万物以影子,水给了太阳以顾影自怜的机会,而人在水平如镜的湖中自赏和自省,每个事物都有了关联的因子,就像林木在土壤中的根系一样,它让树的生命得与勃发和茁壮,也因此开始了树由生到死的宿命,祸兮福之所依,福兮祸之所伏,因此祸福都联系和接踵存倚,爱怨也会如影随形了。</p> <p class="ql-block"> 这时阳光在雾的分隔中有了射灯似的色泽,让湖边道路上的人像舞台上的明星,蒸腾的雾像乳色的轻纱围裹着运动的人,湖边的茶楼牌匾中的“顺昌”两字就有了角质或古玉的包浆,打开门的茶艺师小姐姐颀长的身姿,让日常的扫洒也有了舞台的韵律,从这个门楼向西看去,湖心岛像浮在云端和镜像的仙境,凤仪楼的飞檐像联通了飞扬的诗意,于是阳光变亮了的历练让湖边的人和事物镶镀了金色的线面,平凡的景色于是变得不平凡了,像把腾冲这个数百年的极边城市也划为天境。</p><p class="ql-block"> 湖里的小野鸭划水的波纹,把思绪和我拉回了人间,对面东山上的高山寺似乎有了钟磬之声,不敢确定是真是幻,苍鹭翩然飞行把阳光拉满了,阳光普照了湖畔。</p> <p class="ql-block"> 苍鹭把时空也拉远了,湛蓝的空顶让人的记忆都浮现出来。</p><p class="ql-block"> 我是十年前知道欢乐湖的,那时湖的四周还没有这么多的楼房,院落式的民房星落零散地在树木中显隐,妻子和徒弟陪我在湖边溜达,两位美人的簇拥让我有了昂藏的显贵感,有了指点江山的冲动,然而东山的势态像入水的潜龙,让内心的燥动立马平复了,这个欢乐湖不是五百里滇池,更不是万流归宗的沧海,它更像一个禅宗的水镜面对静修的人,其观照的通透点悟了博弈的心,像阳光一样一泄千里。</p> <p class="ql-block"> 我记得在欢乐湖畔,我是有一个梦想的,这个梦想与财富无关,与功利无关,只跟一种温馨和宁静有关,跟青春和率性有关,我像一个骑鹤的羽士拥抱着这样一个永恒的精灵,交颈之后是灵魂的相融,把涉及腾冲的风月都雕成梅子似的一朵花,而那时,我还以为我是腾冲的一名过客,也没想到有的人会成了我的过客。</p> <p class="ql-block"> 如果那时在水光滟敛的景象中我明白会有以后的分别,要么我会做挽留的设想,要么记住湖边当时的景象,记住当时一起经历过美景美意的一草一木,让未来的末日来临时,能历数的遗憾少一点。</p> <p class="ql-block"> 繁华事散逐香尘,流水无情草自春;</p><p class="ql-block"> 我想等该来的冬季离去之后,在必来的春分将湖畔的草叶灌注春意之后,我将那些青春的记忆再做一个重构,删掉那些不如意的事件和情节,慰籍那些有过的疼痛,也借此抹去我现在心中的痛楚。</p><p class="ql-block"> 今早我走过湖畔时看见了当年的紫荆又在开花又在凋零,这是时令也是宿命,而现在家里空荡荡的的只有我一人,我怕黑暗加重我的孤寂,于是我将房里的灯光一一打开,想像着当时的人物正在各自的房间里安睡。</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