旷世才情百般人生，孤高傲然倾城之恋——读白落梅著【张爱玲传】有感

枫叶

文字/枫叶 图片/随拍 网络

　　叶落潇潇，风起苍然。我喜欢在寂静的午后，坐于窗前，读几卷诗书，日子悠然自得。

散落在书桌上白落梅的几本民国才女的传记，心中感慨。在那个山河动荡的年代，杨绛、林徽因和张爱玲三位才女的故事足以惊艳岁月，她们的文字被无数人传阅，她们的情感经历更是成为人们津津乐道的话题。

　　我读【杨绛传】感慨她21岁在清华古月堂第一次遇见儒雅的钱钟书，这一回眸就是相濡以沫的一辈子的相守。先生的文字充满了睿智和平和，通透和不争，先生可以手持烟火以谋生，心怀诗意以谋爱。

我读【林徽因传】，16岁的林徽因远赴国外留学，在浪漫的康桥烟波里，邂逅了人生最美的初恋，但也是在那里，她清醒而理智，将这份有悖于世俗的爱情扼杀，康桥绝恋成了徐志摩一生的怀想。

　　每每读后都受益良多，写过两位先生传记的读后感。而张爱玲的传记读后，却是满满的心疼，出身簪缨世族，清绝冷傲，却偏偏爱上了貌似深情却又无情的胡兰成，那个让她为他低到尘埃里，在尘埃里开出花来。只是，开错了时间，在他背离的那一刻，她甘愿独自萎谢。

我喜欢张爱玲，喜欢她甚至没有缘由，或者是她的孤芳自赏，或者是她的才华横溢，或者是她痴心不悔的深情，亦或是她人生迟暮的离群索居。于是，在这个冬天的午后，写一篇关于她传记的读后感。

　　读完传记的最后一页，仿佛她着一袭华丽旗袍，穿过民国的烟雨，走过季节的轮回，从上海悠长的弄堂款款而来……我用文字解读她，旷世才情的百般人生，孤高傲然的倾城之恋。

不幸的童年

　　张爱玲原名张煐，1920年出生于上海的名门望族，她的曾外祖父是晚清重臣李鸿章，祖父张佩伦也是晚清官场的清流人物。可惜，笙歌归院落，灯火下楼台，甲午战争爆发后，李鸿章在落魄不达的悲哀中死去，张佩伦变得颓废，一年之后也抑郁而终，抛下爱妻和子女，男孩就是张爱玲的父亲张廷重，女孩是张爱玲后来人生给予温暖的姑姑张茂渊。

张爱玲的父亲却是个纨绔子弟，不仅吃喝嫖赌，还吞云吐雾，醉生梦死。母亲黄素琼是名门千金，崇尚独立，渴望新潮，终是舍下一双儿女，开始自己新的人生。自此，仅四岁的张爱玲不仅得不到父爱，甚至被父亲虐待囚禁，母亲远走他乡，她的童年极度缺爱致使她一生苍凉。

　　童年的幸与不幸都锁在了抽屉里，与生俱来的才华，让张爱玲四岁入私塾，七岁便开始写小说，14岁改写红楼梦。在她儿时的记忆里，一位苍凉的老人，每次都问她：“你认了多少字了？”然后就是“背个诗给我听”。而他每次听到小爱玲的“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就流泪，那个温暖的老人是她的二大爷张人骏。

八岁那年，她随父亲坐船来到了繁华似锦的国际大都市上海。命运在无形之中给了她一次选择的机会，成就了她不同凡响的未来，这个倾城的女子在上海有了另一种惊世的美丽。海上花开花落，母亲归来，张爱玲有机会上学，正式改名，张煐改为张爱玲。她的生活从此改变，她有着很好的文学天分，坚持学习钢琴。

　　因为父亲未能洗心革面，继续吸食鸦片，母亲毅然决然离婚。张爱玲渴望他们早点结束悲剧的婚姻，并因为父亲恶行，她后来多部小说都出现过类似情节，如《金锁记》、《倾城之恋》等等。

十一二岁的张爱玲缺少母爱，憎恨父亲，她的性情冷静而淡漠，使她的作品不经意间流露出一种冷漠。她的原生家庭造就她的卑微，以至于在往后的人生中总是低到尘埃。时光如绣，岁月结茧，童年的悲哀成了张爱玲永远的噩梦。

校园生活旷世才情

　　学生时代的张爱玲，日子过得清简如水，明净似画。她是一个性情淡漠的人，但是，当和表姐妹及要好的同学在一起时，就会表现的开朗活泼，讨论起她喜欢的小说、戏剧和电影时，她神采飞扬，滔滔不绝，把那份疏离和寥落隐藏的很好。

张爱玲恋上校园时光，在校园生活爱上读书，迷上写作，常常独自伏案耕耘。她才情出众，文雅的书卷气，有名的才女，让与之擦肩的同学为她回眸，频频回首，仿佛张爱玲的名字在校园无处不在。

　　张爱玲在校园踏上了她的文学之路，十二岁在圣玛利亚女校校刊《凤藻》上，刊发了她的第一篇小说《不幸的她》描写了一个纯洁美好的女性被毁灭的悲剧历程，面对命运的不公，女主人公只能逃离，在漂泊中度过自己的余生。

随即第二年，张爱玲在《凤藻》上又刊载了她的散文《迟暮》。她除了在学校的刊物投稿之外，不参加任何社团和组织，给同学们的印象是骄傲又淡薄。后来陆续在学校的《国兴》刊物上，刊载小说《牛》《霸王别姬》等等。

朝露纯净的校园，青春做伴的时光，一晃，成了璀璨烟花的模样，灰飞烟灭，了无痕迹，庆幸的是成就了张爱玲一生引以为傲的文字的梦想。

港岛岁月天才梦想

　　十九岁的张爱玲一袭素布旗袍来到了香港，在香港生活的日子里，她把香港的印象写进了《倾城之恋》，把香港大学的来自东南亚，华侨富商的女子，那些阔小姐们写进了《小团圆》。她努力学习，每门功课都是第一，令同学们欣赏和赞叹。只是都无法读懂张爱玲的内心的骄傲和深刻的内涵。

在港大，张爱玲的写作也是至关重要，她早期作品里最著名，最出色的一篇《我的天才梦》，她的那句“我是一个古怪的女孩，从小被目为天才，除了发展我的天才别无生存的目标……”

这篇《我的天才梦》，参加了《西风》杂志创刊三周年的征文，那时，张爱玲只有十九岁，才情斐然，别致的文采，以及那句结句“生命是一袭华美的袍，爬满了虱子”让人回味无穷。最后，征文结集出版，她的《我的天才梦》被录用。

一生情路坎坷

　　张爱玲自称她生来就是写小说的，这是她来人间的使命，她为文字而活。二十出头的张爱玲，尽管经历了浮沉，但她的人生却没有真正的开始，没有尝尽百味，没有看遍风霜却可以将人生百态用小说的方式尽显淋漓尽致。只能说，她是极有灵性的女子。

天才的张爱玲在极短的时间内陆续出版小说《倾城之恋》《红玫瑰与白玫瑰》《沉香屑》等等。她的文字可以度人，都以为她是一个人情练达的老者，谁又知道她正值风华绝代的妙龄。

她写尽了世间男女的恋情，繁华接踵而来，她独自在宁静的月光下，独自等待邂逅属于她的爱情。

尘埃里开出花朵

　　对于张爱玲来说，爱情是一场劫难。二十四岁的那一年，她在民国乱世里遇见了一个男人，胡兰成。他让孤高傲然的张爱玲宁愿卑微到尘埃里，也要为他开出花朵。在张爱玲绝世而立的时候，华丽转身，暗自萎谢。让张爱玲在决绝抛掷一切，放逐天涯，离群索居，孤独终老。

胡兰成，并不是一个多出色的男人，出身于乡野，家境贫寒，自幼喜爱读书，恃才傲物，不过是一个狂狷自负的文人，一个挟妓啸游的汉奸罢了。真的不算完美、不算光明，可偏偏让张爱玲对他的爱欲罢不能。

相识时，胡兰成伪装成谦谦君子，哪知他是薄情负心的渣男。在南京胡兰成一次偶遇张爱玲的名字，在《天地》月刊看到了张爱玲的小说《封锁》，他看后觉着此文不同凡响，拍案叫绝，自此，胡兰成再也放不下。

于是，胡兰成从编辑那里要到张爱玲的住处的地址，去见那个他心心念念的女子。他那年三十八岁，只是，当时开门的是张爱玲的姑姑，知道他背景复杂，不愿张爱玲与他过多交往。

哪知，张爱玲却是约定到他家回访。后来，许多人都不明白，孤僻的张爱玲怎么低眉俯身去见从未谋面的胡兰成，或许冥冥之中有感应吧。

张爱玲如约而至，以风流自居，阅人无数的胡兰成，从来不曾遇见这样的女子，惊艳于她的摄人魂魄的气质，那骨子里散发的美丽，她的文字和情愫，都令胡兰成不知所措。

虽是汉奸的胡兰成，像是被时光储藏的窖酿，走过四季霜华，自有一份灵澈与宁静。张爱玲终究情不自禁沉迷其中，为之动容。不知是缘浅缘深，他们的爱情犹如迟暮老树绽开绿芽，风华绝代的张爱玲拥有了一段爱情。

这段爱情是那么不可思议，胡兰成长她十四岁，又有家室，还有汉奸背景，她是怎么义无反顾接受这份不靠谱的感情。甚至在给他登在《天地》上的那张照片的背后写字：“见了他，她变得很低很低，低到尘埃里，但她心里是欢喜的，从尘埃里开出花开。”

自此，张爱玲放下以往的骄傲，为他低落尘埃。当张爱玲甘愿在尘埃里开出花朵的时候，胡兰成为她酿制了一杯毒酒，她却一饮而尽。因为，她不是他最后的归宿，只是他的佳丽中其中的一个。

倾城之恋

　　后胡兰成与英娣离婚，他和张爱玲结婚。因为胡兰成的背景，怕日后时局动荡，连累张爱玲，他们只写婚书为定，没有举行仪式。婚书上写着：胡兰成与张爱玲签订终身，结为夫妇，愿岁月静好，现世安稳。只可惜，终是没有走到最后。

不管张爱玲眼里的胡兰成有多好，终究为他落魄成尘。婚后没几个月，不甘寂寞的胡兰成与他人一起去汉口接收日军势力扶植的报社《大楚报》。张爱玲穿上她最爱的旗袍走过迷离的烟雨送他，自此君去，后会何期？

曾经沧海

　　胡兰成到了汉口，寄住汉阳医院，与女护士周训德步入秋色黄昏，不离不弃，携手并肩。胡兰成坦白写信告知张爱玲，而张爱玲并未当回事，也许她过于自信，或者她深知缘起缘灭，她还是形单影只，相思成疾。他有两个人的良辰美景，她是一个人的锦瑟流年。刹那转身，谁还记得曾经沧海难为水。

张爱玲写小说《红玫瑰与白玫瑰》，写的通透，她可能已经知道，她自己已然是墙上的蚊子血，衣襟上的饭粒渣子。或者她自己说的对，乱世里的人得过且过。

日本无条件投降，胡兰成如丧家之犬，山穷水尽，只能逃亡。逃亡路上与范秀美有了别样的关系，张爱玲在找胡兰成相聚时感觉到了胡兰成是个负心的男人，当她让胡兰成做出选择时，胡兰成却熊掌和鱼都要兼得。张爱玲明白，他注定给不了她现世安稳。她只说，她低到尘埃里的花从此只是萎谢了。

这场倾城之恋，连同她的深情埋葬于滔滔江水之中，曲终人散，后会无期。

红尘擦肩知己桑弧

　　抗战胜利，因为与汉奸胡兰成的恋情，政治问罪于她，胡兰成逃跑，独留下张爱玲在风口浪尖独自承受风雨，身败名裂，张爱玲没有卖国，只为了一场不值得的爱承担过错。

直到《倾城之恋》公演后，她结识了生命里一个重要的贵人导演桑弧。他的出现，犹如一盏明亮的灯，照进她的生活。她接连和桑弧合作了两部电影《不了情》和《太太万岁》，就像是找到了属于自己的一米阳光。

　　桑弧忠厚老实，性格拘谨，才华横溢却不会甜言蜜语但他人品与良善，远胜于胡兰成。两个人是导演与作家，桑弧单身，张爱玲已经与胡兰成决裂，本是天作之合，可张爱玲却用沉默拒绝了这段情缘。他们就这样错过了，张爱玲觉着他们在一起不会幸福。

或许张爱玲是爱桑弧的，桑弧也是爱张爱玲的。他们之所以无果，无疾而终。可能是胡兰成对张爱玲的伤害她不敢重新开始，也可能她对胡兰成曾经说过，我亦不会爱别人，将独自萎谢，又怎么可能这么短的时间里重新开始，为桑弧轻盈绽放，或许是张爱玲的矜持吧。

因为懂得，所以沉默。四年的相处时光，桑弧给张爱玲的是一生温暖的怀想，锦瑟流年，两两相忘于江湖。

执子之手，沉重人生

　　张爱玲摈弃了胡兰成，错过了桑弧，人生更加萧索，在每一个夜晚，陪伴她的是寂寥的孤灯，还有文字。

　　山高水长的人世，终究要走下去。落魄的张爱玲在茫茫江岸，找到暂时停泊的渡口，于一九五六年三月中旬，坐火车从纽约到波士顿，又转乘巴士抵达秀美彼得堡镇麦克道威尔文艺营。她在木屋的轩窗下，安静写作，开始创作英文小说《粉泪》和后来的《怨女》以及《金锁记》的拓展本，自得其乐。

在这里，张爱玲居然遇到了她生命里的第三个男人，一个大她近三十岁的美国老人赖雅。他是生性奔放不羁，散漫随性的人，同时又极具文学天赋，却又是穷困潦倒的外国老头。或者张爱玲需要的是灵魂的交融，真诚的执手。赖雅是一个有智慧，童心未泯的温厚的老者，就这样，在人们不可思议中，他们在一起了。

　　张爱玲和赖雅在一起相濡以沫的十一年里，赖雅无法给张爱玲安稳的生活，全凭张爱玲为生计奔波，对他悉心照料，对赖雅何其有幸，张爱玲又何其残忍不幸。他们不是繁花似锦的爱情，只是彼此陪伴清苦的生活。他们并没有结婚，当赖雅在文艺营到期，只好离开，张爱玲把身上仅有的一点钱给了他。

当一切终结之时，张爱玲意外怀孕了，不得不再次约会赖雅，与赖雅结婚，两个人都不要孩子。婚后两个月赖雅中风，接近死亡。张爱玲照顾赖雅，生活窘迫居无定所。终于，结婚五年后，张爱玲打算去港台发展。在台北又闻赖雅中风，奈何民国才女张爱玲此时连一张机票的钱都没有，凄凉无依。

　　后来，张爱玲回到美国华盛顿，看到接她的赖雅，这时的赖雅已经完全退出文字的舞台，只是一个体弱多病的老人，一个连自己都不能照料的老人，饮食起居全靠张爱玲，这个倔傲典雅的女子，自从嫁给老头，就背上了无法放弃的包袱，她原本沉重的人生，如今更加沉重。

雪夜里围炉夜话，宛若一场梦，光阴会将一切消磨殆尽，赖雅于一个寂寥无声的日子，在张爱玲一个人的陪伴下去了天国。那一年，赖雅七十六岁，张爱玲四十七岁。十一年的风雨沧桑，都真实刻骨，张爱玲已近迟暮，她终于放下了尘世的包袱。

今生只作最后一世

　　晚年的张爱玲颠沛流离，离群索居。一九七九年，张爱玲定居洛杉矶，自此掩上最后一道心门，红尘世事不相问。喜欢她的读者都不明白，她为何一个人躲藏在异国他乡，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

一九九五年中秋节前夕，她的朋友林式同接到张爱玲房东的电话，租住公寓的租客中国女子张爱玲去世六七天之后了被发现，终年七十五岁。她穿着红色旗袍，安详躺在空旷大厅的地毯上，那么平静，那么傲然。她的骨灰按照遗愿，撒入太平洋。一代才女，上海滩最著名的作家就这样以凄惨悲凉的处境，客死他乡，枯萎凋零。

　　张爱玲的一生是上海十里洋行的高贵小姐，也是暗夜里提笔天才作家，亦是异国他乡流浪的老妇，更是民国世界的临水照花人。

她情路坎坷，三段爱情，两次婚姻。她一生遇见了生命里的三个男子，刻骨铭心的胡兰成、过眼云烟的桑弧和沧海桑田的赖雅。她为了爱付出了她的全部，她说，她不能再爱了。

最终，她在异国他乡守望着大洋彼岸，那般凄风楚雨，孤苦伶仃的离开了这个世界。她的一生，是华丽而苍凉的传奇，这样的女子，根本不需要来生，一生足矣。

枫叶 2024-11-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