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题】 ‍一枝一叶皆秋情

千江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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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跑的路上，忽见铺满了落叶，心中讶异。

回家打开朋友圈，才知道已是霜降节气。难怪啊！

今年的天气挺反常。往年十一月初就降温，在内地深秋时节，南方也会开始秋的体验。然而今年不知什么原因，香港地一直还没有秋的感觉，一直过着夏天的日子。一热再热，稍微动一下，就会汗流浃背，好不烦恼。

这下好啦，人迟钝，可天精着呢，时时刻刻监控着地球的运行，黄道精确到每分每秒，时候一到催生灵，不老也得老。信不信，且看黄叶飘飘，耄耋垂凋。昨日还一片欣欣向荣，今日便一派肃杀之气，仿佛天兵天将即将来临，让人顿生窒息之情。

不过，秋也与时俱进了。

想从前，一到秋季，文人墨客便开启了强说愁的模式。风起了愁，雨来了愁；绿叶黄了愁，红花谢了愁；阴天愁，月下愁；没有前途愁，有了前途还是愁——咦，有了前途为啥还要愁呢？……好像没有什么事情不犯愁。似乎，愁才是文人的本分，愁才有文人的风范，尤其是写出来的文字，如果没有挟带着愁情和愁怨，便不能算是文人，而愁，就是雅士和骚客的象征和标配。

但时代毕竟不会停止前进的脚步。虽然年年都有秋，但为秋天，总会有叶落，总会有秋雨，总会阴云难散，总会月落乌啼，但人们的思维模式却发生了巨大变化。秋叶飘落，便看到了赤橙漫染；秋雨绵绵，便看到了秋水静美。天高云淡时，神清气爽，心胸开阔；月明星稀，高远无界。秋风吹熟了山野，那轰轰烈烈的秋色，无不超越任何花红柳绿，磅礴而大气，叫人感叹：“好一个秋”啊！

这是一年的最高潮。

秋雨激起的涟漪，是学生时代的回忆。高二那年的九月中下旬，我们循例去农村“支农”。可这个时节稻子已经入仓，小麦还没有开始播种，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农活可以锻炼我们，只有地里的棉花还有一部分没有摘完，于是，这就成了我们的教材。

那年的秋天来得特别早，且秋雨淅淅沥沥地下个不停。我们从学校出发时，天还拽着夏天的尾巴不放，刚到目的地没几天，像川剧中的变脸一样，气温急转直下，对于只带了一两件衬衫的我们来说，简直就是进入了冬季。每天去到棉花地，凛冽的寒风刺骨入髓，秋雨连绵不断，既不大，也不急，却总也下不完。那时候交通没有现在这么方便，我们去的生产队又比较偏远，根本不可能让家长送衣服，而且那个年代的领导认为这正是锻炼我们的好机会，也根本想不到让我们的家长给我们送衣御寒，于是班主任让我们以小组为单位，相互写慰问信，相互鼓励、相互打气，以度过这难熬的半个月。队长看我们一个个冷得脖子都快缩进胸腔，手脚冰凉，再不忍心让我们去山梁上出工，与老师商量让我们在家呆着，帮驻地农民干点儿家务就行了。可老师不同意，理由很简单：既是来接受再教育的，怎么能遇到困难就打退堂鼓呢？所谓“越是艰险越向前”嘛，钢铁，不就是这样炼成的吗？！

那段时间的同学们，虽然身是冷的，然而所有人都被激发出昂扬的斗志。老师允许每个组每天派一个同学向其他组送慰问信，并取回其它组给自己组的慰问信。有一位给我们组送信的男同学在逼仄的黄泥路上摔得满身满脸的泥水，活像逃难的难民，逗得我们哈哈大笑。就这样，大家相互鼓励，相互慰问，终于度过了这段令人难忘的青春时光，留下了一段刻骨铭心的记忆。

我们组的慰问信是我写的，虽然是各组互送，但最后都交到了老师手里，老师刚好是语文老师，便像批改作业那样一一批改评价，结果，我的那篇小作文得到了最高分。老师的批语是：“饱含深情，非常具有感染力，令人动容。”

可到底写了什么？怎么写的？已经忘却。只是那瑟瑟发抖的情景，仿佛就在昨天，未曾走远。

虽然时日难熬，有了同学们的支持和陪伴，有了青春的热情、村民们的爱护，这段记忆也便美好起来。

秋天啊，并不尽是用来伤感的。每当万山红遍的时候，也可以期待即将到来的雪花洗净大地的污垢，让所有的生灵悄悄积蓄力量，静待来年春暖花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