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塞北冬日的早晨,天高云淡,山峦是暗黄色的,落叶松也是黄色的,只有那片黑松林还是墨绿墨绿的。田野里一片荒凉,几头黑猪和白猪在地里低头拱着,一群羊在舔食着遗落下的谷穗、谷叶、玉米秸秆。羊倌儿尬僦在地头的土坎下,眯缝着眼睛一口一口嘬着旱烟袋。</p><p class="ql-block">“九月九,大撒手”,过了九月九,庄稼和秸秆都进了院,牛羊倌儿们不再担心这些牲灵去祸害庄稼,大撒手了。</p><p class="ql-block">牛沱河瘦得像一条带子,裹挟着落叶缓缓流淌,坝堰上的一排大榆树对面的碾房门前,又聚集了一大群刚吃过早饭的人。</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你们说说,咱们集体捐资建的砖厂,四五年了吧,没给咱分一分钱,这砖厂岂不成了老葛家的了吗?”石景荣愤愤地说。</p><p class="ql-block">“那没办法,管理权、经营权都在村部,人家是以村部的名义管理砖厂业务,账目不公开,只说年年赔钱,我们又没有任何监督机制,更何况还有范大军师出谋划策,把事做得滴水不漏,谁也没辙啊!”卜二军这番话明显是冲着范喜来的,他一直记着这个给他戴绿帽子的家伙。</p><p class="ql-block">“活该!”大喇叭钻进人群里,大瓢嘴一咧,大喇叭又开始了广播了。</p><p class="ql-block">“你们就是活该!选举那年我骂你们不长脑子,你们偏偏选那葛秃子,你们听吗,这回知道后悔了吧,晚了,自己搬石头都不砸自己的脚,砸自己脑袋,活该!”大喇叭一米四的个头,在人群里蹦着吼起来。</p><p class="ql-block">人们议论纷纷,都说大喇叭今天这番话说得还真有点道理。</p><p class="ql-block">于春深吸了一口烟,慢条斯理地说:“民为水,官为舟,水能载舟,亦能覆舟”。</p><p class="ql-block">大喇叭疑惑地仰着脖子望着于春:“粥?什么粥?没有水也做不成粥。”人们忍不住一阵大笑。</p><p class="ql-block">于春清了清嗓子,抬了抬下巴望向河对岸说:“这事不能乱起哄,还得听听‘大嚷’的意思,你们说呢?这样吧,咱们去找找他。别都去,老石,小军,苏山,咱们四个去吧。”</p><p class="ql-block">“我也去。”大喇叭抢着表态。</p><p class="ql-block">“去可是去,你那嘴要有把门儿的。”于春说。</p><p class="ql-block">大喇叭点点头。</p><p class="ql-block">五个人踩着石桥过了河,进了苏凤义的大院。</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苏凤义刚给大黑马添了草料,见于春几人进院,就让进屋里,老伴儿忙一一倒了茶水。苏凤义从抽屉里拿出一包烟扔到炕上说:“又是砖厂的事吧。”</p><p class="ql-block">“是啊,现在没什么活计了,这事一拖就四五年,前几年我们找老葛,他们总说砖厂效益不好,一直亏损,又不公开账目。建砖厂是我们大家集资,据砖厂工人们说,每年生产六七百万红砖,每块砖六分钱,一年下来也卖三四十万元,十里八乡买砖的车天天堵着窑门子,硬说亏损,村委会投入不到两万元,那点本钱早就拽回去了吧。40多个工人。每人每天八元钱,一年七个月的生产期,算下来每年工人开支还不到七万元,机器设备都是我们出的钱,四年多了吧,没给我们分一分钱。大嚷,我们也找你好几次了,你说吧,这农闲季节我们都有时间了,该算算账了吧。”石景荣说完从炕上拿起烟来,一一点了,都望着苏凤义那张黑脸。</p><p class="ql-block">凤义沉思片刻说:“是啊,不能拖了,这样,现在砖厂也已停工,我们想办法搞到证据,有了证据我们才有发言权。”</p><p class="ql-block">“怎么搞,用得着我吗?”大喇叭插了一句。</p><p class="ql-block">石景荣瞪了她一眼:“你好好听着,别添乱就行了。”</p><p class="ql-block">“我怎么添乱了,你老石敢这么和我说话,忘了二十年前你戴着高帽游街示众吗?”</p><p class="ql-block">“你!”石景荣有点怒不可遏。</p><p class="ql-block">“看看,看看,你们这个样子能办成什么事。大喇叭,我告诉你,想办成这件事,少不了你,但今天我们说的话。你要守口如瓶,泄露一句,我拿你是问!”苏凤义今天的声音明显小了很多,是压低了声音。</p><p class="ql-block">大喇叭点了点头。</p><p class="ql-block">苏凤义把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又是一个静谧的夜,河对岸的苏凤义家灯火通明,几位村官和范喜应邀而来。席间吆五喝六,推杯换盏个个尽兴。而村东一公里外,一高一矮两个黑影越墙跳进砖厂大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