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江归棹说蔡京

社

　　蔡京的书法水平很高，他与艺术大家宋徽宗趣味相投，徽宗甚至在内宫专设一阁，收藏了蔡京所有上呈的墨迹。此种殊遇，在两宋艺术家中绝无仅有。

一

　　蔡京经常在宋徽宗创作或收藏的画作上题跋。宋徽宗将王希孟《千里江山图》转赠蔡京，蔡京在图上题了一段话，而今人所知的有关这幅画的信息，就全部来自蔡京的笔墨。以下这幅蔡京吹捧宋徽宗《雪江归棹图》的题跋，可以看到蔡京的书法和文字水平都很高。

这篇题跋释文如下：臣伏观御制雪江归棹，水远无波，天长一色。群山皎洁，行客萧条。鼓棹中流，片帆天际。雪江归棹之意尽矣。天地四时之气不同，万物生天地间。随气所运，炎凉晦明。生息荣枯，飞走蠢动。变化无方，莫之能穷。皇帝陛下以丹青妙笔，备四时之景色，究万物之情态于四图之内，盖神智与造化等也。大观庚寅季春朔日，太师楚国公致仕臣京谨识。

有人曾把蔡京的书法集字一首七绝诗：“万物生乎天地间，荣枯造化皆大观。四时气运无穷变，天下文章意为先。”（见下图）此诗非常契合蔡京对宋徽宗赵佶《雪江归棹图》题跋的文字水平和展现的书法水平。

二

　　仅从书法水平而言，蔡京水平超群，可他为官心术不正，为把持朝政，蔡京做得最遭人痛恨的一件事，就是——元祐党人碑。

这个故事来龙去脉如下：王安石变法，支持变法的新派被称为元丰党人，反对变法的旧派被称为元祐党人，新旧两派矛盾不断。宋徽宗命蔡京制作一份反对变法的元祐党人名单，列入名单的都称为奸臣。蔡京将司马光、文彦博、苏辙、苏轼、黄庭坚、秦观等309人的名字全都撰写在册，刻入石碑，立于端礼门，史称“元祐党人碑”，并下令全国摹刻此碑。于是元祐党籍成了蔡京排挤打击政敌的对象，不但是旧派，对新派的一些人也进行迫害。然而，名单上的官员，深得百姓崇敬，引起世人不满，据说第二年正月，天空电闪雷鸣，将文德殿的石碑劈成两半。

雷轰石碑，是民心所向。后人厌恶蔡京的做事，在“字如其人”的传统道德观念下，人们自然厌恶蔡京写的字，把蔡京踢出“宋四家”之列。清人云“作字先作人，人奇字自古。纲常叛周孔，笔墨不可补。”可不是么！

三

　　蔡京在学童时，曾把范仲淹的《岳阳楼记》倒背如流，对忧乐天下的士人境界颇为崇尚。蔡京天资聪颖，而且具有真才实学，在没有家庭背景和社会关系下，凭自身能力和才干，从地方官逐步升迁，最后位极人臣，先后在神宗、哲宗、徽宗三朝时四任宰相，长达十七年之久，是真正的“三朝元老”。

蔡京、蔡卞是亲兄弟，他俩皆为饱学之士，同年考中进士。蔡京和蔡襄是‌同宗兄弟‌，但两人品行、性格差异极大。在入仕前，蔡京曾趁蔡襄回乡省亲的机会，倡修木兰陂，引木兰溪水改造莆田沿海的盐碱地，造福于民。蔡京的人格形象有一个渐进的演变过程，蔡京为官担任宰相要职，是他人格转变的重要节点。

北宋亡国，八十余岁的蔡京被充军三千里外的荒芜之地，凄然写下一首绝命词《西江月》——八十一年往事，三千里外无家，孤身骨肉各无涯，遥望神州泪下。金殿五曾拜相，玉堂十度宣麻，追思往日谩繁华，到此翻成梦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