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棒子”的微笑

九口生

今天照例打卡，下泳池前突然心血来潮，想尝试一下那些只曾远观而从没上过手的健身器材。

健身房了无一人，当初宁愿多花很多“米”选定这里，就是喜欢这里的空旷。

膝盖疼，跑步机玩不了，与下半身有关的都望而却步，反正已经功德圆满，不练就不练吧。

凭着自己的大聪明，选了几个一眼就知道是锻炼上肢的器械。

第一个是往上举的，试了下有点吃力，减下二块“砖”勉强举了十下。

第二个是往下拉的，向上，举手，靠，够不着。抬起屁股，我抓，往下，我去，拉不动。

这都谁啊？吃“大力丸”了吗？心里暗自嘟囔两句，又减了三块“砖”。

龇牙咧嘴往下拉了三两下，门外闪进一年轻妇人，一袭黑色短打，三十出头吧，长相正常，但能看出皮肤很好，很细腻，有种吹弹可破的感觉。

巧，在我不经意的眼神还没收回时，她也往我这瞥了一眼，仓促间我赶紧转移视线，孰料瞄见人家的脸上竟送上了微微一笑，虽说那笑容习惯性的成份多点，但也让我猝不及防，于“咬牙切齿”间慌忙换了一幅嘴脸。

那妇人微微一笑间，眼神早望向了跑步机，脚步轻盈，很快就在跑步机上缓缓走了起来。

跑步机前方是硕大的一墙面镜子，而我的位置正好在妇人的屁股后面，这让我的眼神无处安放。往上，有可能眼神再一次“狭路相逢”，平视，则正好瞄向别人的屁股，大有“瓜田李下”之嫌。往下？别开玩笑了，拜托，大爷是在健身呢。

略一思忖，咱也别遭罪了，正好，两边胳膊业已酸软无力，还是“闪”为上吧。

来到泳池边，老老实实坐下，掬上几捧池水往心口洒一洒，让自己那还算有点温度的小心脏凉上一凉。每次有心学别人来几个预热的动作，但一直不好意思，今天也照样没能突破自己，虽然在心里一直念叨：没人看你，没人看你。

水里更别说了，别人都是把头埋进水里，两手扒拉扒拉再把头伸出水面换气，那姿式让我羡慕不已。我也曾在泳池只剩我一个人时偷偷试了几把，但一不小心就被呛了几口水，只好作罢。前两天带老太婆来体验了一把，望着她努力抬起的下巴和紧抿的嘴唇，我笑了：“终于在泳池看到一个比我还菜的人。”

咦？那不是刚才在健身房见到的那妇人吗？只见她一身湿漉漉的黑衣泳衣，迈着轻松愉快的步伐来到圆桌旁，放下游泳包，来到池边。

这是也要做预热动作呀，别看了，君子风度时刻不能忘，别让人小瞧了自己。

我双脚一蹬，狗刨着往对岸游去。游着游着，就觉得有条黑色的身影从我身边疾驶而过，身后激起的浪花很温柔地拍了我两下。

有人超过我是很正常的事，要论速度，只要老太婆不来，我是妥妥第一，倒数。

双手搭上池壁，收起脚回头一看，超我的正是那妇人。

娘哎，不得了。只见那妇人时不时扬起葱白的手臂，一左一右，轻扬轻放，但速度却很快，人家游的是“自由泳”。

前几天也见过有人游自由泳，但双脚噼啪作响，双臂如抡斧开山，与妇人这轻盈的身姿不可同日而语。

不由心生羡慕，不由幻想着哪一天我这臃肿的体积也能像人家那样如浪里白条般在水里穿梭。不由……嘿嘿，不由就偷偷多看了几眼……

越看越心惊，人家那泳姿层出不穷，几圈过后换成了蛙泳，又几圈下来竟然是蝶泳？对，你没看错，是蝶泳。

终于，按捺不住我那颗好奇的心，在妇人又一次站在我一侧时，不顾别人正在拂去脸上的水珠，也不顾每次别人停我身边故意把脸侧向另一边。

“你游得这么好，是学过？”我大着胆子问到。

那妇人听到了一楞，意识到我是跟她说话后又是微微一笑：“听不懂。”眼神从我耳边一滑而过。

“韩国人。”收回笑容，双脚一蹬，水花稍翻，人已向前游去。

“噢，听不懂，韩国人。”我的声音在水面回荡，觉得自己好傻，赶紧停下了还在不停点啊点的头。

回到家，跟老太婆说起这事：“韩国人素质挺高的，为什么喊别人棒子？”

“也许这是个有钱人，恰好被你碰到了。”

“也是。”

想想我身边的大妈们，不管在任何场合，对任何异性那都是目不斜视，好像看了对方一眼就有“金莲”的嫌疑，更别说那些自认为有些姿色的年轻妇人们了。

那主动地微微一笑，是礼貌，是修养，跟金钱有关系，但也不绝对。

想起那年隆冬在霍儿果斯，经过四千多公里的雨雪冰霜，我们数十个弟兄们终于把一批出口的大巴车安全地开到了这个边境小城，交完车后，在饭店里开怀畅饮，说到高兴处不禁哈哈大笑，全然不见食客们纷纷投来的异样目光。

“不好意思，你们能不能声音小点，这里有很多对面的人，他们被吓到了。”老板弯下腰在我耳边轻轻说道，同时用手指向边境方向，那边是哈萨克斯坦。

果然，别桌的客人吃饭时都是窃窃私语，基本听不到声音。

又想起在满洲里见到的俄罗斯卡车那干净整洁的驾驶室，司机们从驾驶室脚踏处换上干净的鞋才坐进驾驶室。

不知为什么，耳边又响起小时候常吼的童谣“……王老三，你的老婆在台湾，没有裤子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