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家乡公社办公地,楼房底层的东面三间是各个部门的办公室。邓桂良是公社办公室主任,他是耀光大队(村)人、复员军人。中等个子,身体魁武。国字脸,浓眉大眼、目光炯炯。大嗓门、精气神十足,人们叫他“老邓”。</p><p class="ql-block"> 办公室主任,公社中层干部。位置重要、权力大。下到小孩子出生报户口(上户口),上到办结、离婚证。开死亡证明,处理相关事务、都得经他的手。</p><p class="ql-block"> 有了权力,有人清廉低调,有人颐气指势、以权谋私。老邓属于后者,开口佬介介、杀枯人(土话,言语刻薄)。好色,有漂亮女人有求于他、常进行权色交易。</p><p class="ql-block"> 老邓人头熟,镇上的大小、小孩,基本上都认识。虽说一副差人面孔,对我还客气,开口闭口“阿陆头”。</p><p class="ql-block"> 解放前,父亲开百货店、封士生在对过开杂货店。两人成了世交,我叫他“阿叔”。士生叔有四个儿子、三个女儿;封幼平、封惠平、封建平、封永平、封菊平、封亚平、封秋平。</p><p class="ql-block"> 士生叔一门人性格温和、心地善良。惠平小我一岁、我们是小学同班同学。我们成玩伴,我常去他家。</p><p class="ql-block"> 封永平是奶末头儿子,出生后封母让惠平与我去公社报户口。孩子要有名字,老邓让我们取。</p><p class="ql-block"> “你们兄弟姐妹的名字都有一个平字,就叫封永平吧!”我说。</p><p class="ql-block"> “永平二字不好听,还是取娇平的好!”惠平不赞同。</p><p class="ql-block"> “什么娇平不娇平的,叫封永平的好!”老邓一锤定音。</p><p class="ql-block"> 永平终身从事税务工作,如今也是奔六的人了。姓名是一个人的符号、弥足珍贵。一想到这世上,有个人我替他取的名字、我很有成就感。</p><p class="ql-block"> 在公社办公室有过我成功的快乐,也留下了我饱受打击的痛苦。</p><p class="ql-block"> “合作化时,父亲的店估价仅400元。就这么一些财产,算得上资本家吗?”那日,我被指控是资本家的狗崽仔、受尽欺凌。事后我去谒问许寿鹏老师,他是政治老师、应该能作正确的评判。</p><p class="ql-block"> 乱道之世,人人自危。许老师爱莫难助、一言不发。家中有户口簿,上面家庭出身写着“小商”二字。公社有户籍、有内档,我回家去找老邓。</p><p class="ql-block"> “喏!你自己去看!”老邓抽出内档递给我。</p><p class="ql-block"> 天哪!内档早已被修改。小商被改成了工商,货真价实资本家。“嗡!”地一声,我头发晕、眼发花,双腿发软、几乎瘫倒在地上。</p><p class="ql-block"> 知青下乡当农民,包括我在内的知青找了农村人作对象。孩子户口随母,生下了一个个小农民。知青上调了、大返城了。有的慎终如始,有的离妻抛弃儿女。</p><p class="ql-block"> “美丽的西双版纳,留不住我的爸爸。上海那么大,有没有我的家?爸爸一个家,妈妈一个家。剩下我自己,好像是多余的。爸爸呀!妈妈呀!能不能告诉我、这到底是为什么?”</p><p class="ql-block"> 电视剧《孽债》叙述了一个酸楚的故事。那个时代,几十万热血知识青年响应号召奔赴云南边疆。十年一梦,大返城的汹涌狂潮又把他们卷回城市。在边疆,他们抛下的不只是红土地、流沙河、橡胶林,还有他们的青春情怀和爱情结晶——孩子。</p><p class="ql-block"> 岁月荏苒,光阴似箭。历史走到了九十年代,孩子们长大了,懂事了。有的隐隐约约知道了自己的生身秘密。于是他们中一些胆大的便呼群结伴,瞒着养父母偷偷踏上了开往上海的列车,去探究自己的生命奥秘,寻找生养了自己,又抛弃了自己的亲生父母。</p><p class="ql-block"> 然而,上海的亲生父母都有了新的家庭,新的儿女。千里寻父的孩子们哪里知道,他们的到来就像一枚枚炸弹,将给父母的家庭掀起多大的冲击波澜。</p><p class="ql-block"> 《孽债》触动文革后遗症的神经,引起了轰动。每晚开播时,万人空巷。</p><p class="ql-block">作者:陆剑岐</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