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后青春时代（三）（了 姑）

千里骝

　　了姑是马祭崂的姑娘，与我老婆及其他女知青关系比较好。到了冬天，场里的食堂饭菜凉了，她们就到了姑家里去热饭菜，有时候冒热水洗澡，也就去了姑家烧水洗澡，了姑家接了自来水，那水是用竹子从一处山泉接到家里的。了姑家到场里只有三百米左右的距离，下个坡上个坡就到了。久而久之，了姑家里成了她们的生活根据地，习惯了，也就是了姑家里的常客。

了姑很勤快，在家里是个正劳动力，出完集体工后，回家就是剁柴放牛切猪草，不得停歇。农村姑娘不会打扮自己，我也很少见到了姑穿什么新衣服。那时候的农村穿新衣服要靠布票买布到裁缝店去缝制，了姑穿的衣服大部分是补丁叠补丁，裤子也是有补丁的，总之，她的一身打扮总是凸显一个穷字。

后来，知青们都回城安排了就业，了姑也就出嫁了。巧的是，了姑的婆家离老婆的工作单位很近，大约四公里的路程。了姑也就隔三差五地与老婆像走亲戚一样地来往，来的时候总要带点她家的土特产什么的，比方出桃子的季节就摘上一篮桃子，她婆家那个地方曾经是地委蹲点的村落，地委送来的水蜜桃属于优质水果，那水蜜桃看起来是白色的果皮，咬一口里面是红色的果瓤，水汪汪的，很甜很甜的。这样的桃子她送来好几次，每一次都让老婆的同事们一起共赏。

了姑出嫁后，好日子并不长久，三年之后，了姑开始遭受家暴。他老公一打她，了姑就跑到老婆的单位来躲藏，后来发展到她老公及婆婆对她是不是打就是骂，原因就是了姑一直没有怀孕，她那婆婆骂了姑骂得很粗野，什么“空膣、空麻逼”，已经在家安不了身。老婆告诉我，了姑要离婚。就这一点就要挨打受骂就要被迫离婚？我对老婆说，下次了姑来了，你就陪她去医院检查一下。

老婆就陪了姑去了医院进行了妇科检查，检查结果是一切正常，了姑具有生育能力。看来，是他那个男人有问题了。我对老婆说，了姑要离婚，我们支持她。

了姑真的提出了离婚，在当地的法庭立了案，法庭选择了一个星期天开庭，了姑家里没有什么亲人可以帮助出庭听听的，父亲已经过了，还有一个老娘也是七十多岁了，还有一身的毛病，唯一一个姐姐和姐夫，姐夫叫“海胡子”，原来是我们那个公社茶场的副场长。了姑对我老婆说要我来给她当辩护人，我答应了。

临近开庭的日子，我反复研究了《婚姻法》，发现《婚姻法》的根本宗旨就是维护妇女儿童的根本利益。再纵观了姑短暂的婚姻史，我心中有了底。

开庭的那天是星期天，我如期参加了，海胡子夫妇来了。男方家的人来了好几个：婆婆公公哥哥，还有村干部，哥哥好像是民办教师，村干部是书记，据说是男方的堂兄弟。了姑称老公叫老喜，其实真名叫肖爱喜。

未开庭之前，法庭庭长要与我沟通一下，我当然应允。在法庭旁边的一间小办公室，法官与我交谈。庭长是个女的，四十多岁，姓张，曾与我有一面之交，认识我，我也认识她。她问我，想达到一个什么目的？我说，先还是教育为主吧？因问题的结症还不是感情完全破裂，主要原因是没有生育孩子。第一就是要惩治家暴，第二就是教训她的婆婆，没有婆婆的参与，家暴也没有这么厉害。没想到庭长说与她的思路完全一致。我说那好，我们两个分工明确，我负责教训他们，你就负责法律引导。

开庭了，庭长首先要女方辩护人发言。我就开始了生平第一次的法庭辩护。

我首先问老喜，你结婚欠的账还清了么？他回答说还没有还清，还欠下一点点。我又问，你到医院检查过自己的身体么？他回答说没有去过医院检查。

听他回答完毕，我拍案而起，厉声道：你讨婆娘所欠的钱都没有还清，你就打婆娘了，这婆娘还不完全是你的，还轮不到你有打婆娘的权利。再一个，你婆娘具有生育能力，而你却是一条死卵，你敢将裤子脱下来么？现在我喊个男科医生来检查。自己冒生育能力怪婆娘空膣空麻逼！我随手将了姑在医院的检查结果往桌子上一摆，说道，你看看！随即向他那些父母亲及兄弟喝到，今天必须离婚！

没想到，我一提出离婚，老喜爸妈及堂兄弟们竟然同时在我面前跪了下来，尤其是老喜的婆婆还哭了起来，对我不住地叩头，你是好人啊，你一定别叫她离婚啊，我再也不骂媳妇了啊。而老喜更是抱着我的脚说，我一定改，再也不打婆娘了。我说，不离婚有么个卵用，你养不出崽来，你那卵冇得用！我趁机火上浇油。

这时候，老喜对了姑说，老婆莫离婚好么？我向你保证，从此再不打你了，再打，你离婚。

我见火候已到，就说，此话算数？老喜赶紧说一定算数。我说，空口无凭，要立字为据，你写个保证书。

这时候，庭长拿来笔和纸，对老喜说，你现在就当着大家的面写个《保证书》。

老喜接过笔和纸，就写了起来，他没有多大的文化水平，写的字也是歪歪扭扭，我对他说，要写上“半年内只要有一次打婆娘的事情，立马离婚”。

老喜写完后，我对他家那些人说，你们也得一个个签上名字做担保人。他们也一个个签名，他母亲说她不会写字，我说，不会写字就按手印。

我说，这个保证书放庭长手里。只要了姑说你打了她，就要庭长开庭宣判离婚。

这个离婚案就暂时告一段落，也就看看老喜后来的表现了。

末了，庭长对我悄悄地说，要得，今天实现了预期目标，我说，庭长，谢谢你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