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取华山

微风

注：此文同时同题以作者实名“席波”发表于2024年11月25日“中国作家网”。

我对华山的初始印象，源自儿时观看的电影《智取华山》。在那部影片里，我知晓了中国有一座号称“天下第一奇险”的华山，也记住了“自古华山一条路”这句千古名言。懵懂的童年记忆里，华山就像一个神秘而遥远的符号，深深印刻在心底。

初中那年赶年集，一幅《华山风光》的年画吸引了我的目光。我毫不犹豫地掏出五毛钱将其买下，那套年画在家中的堂屋里一挂就是数年。也正是从那时起，我了解到华山有五峰，而其中最险之处名为“千尺幢”。华山的轮廓，在我心中逐渐变得清晰起来，那峻峭的山峰仿佛在向我招手，召唤着我去探寻它的奥秘。

时光流转，上大学时我攀登了东岳泰山，由此知晓了中国的“五岳”之分，泰山为东岳，华山乃西岳。那一刻，攀登五岳尤其是西岳华山的梦想，如同一颗种子在心中悄然种下，只待合适的时机生根发芽。

岁月匆匆，几十年转瞬即逝，曾经的梦想却依然只是梦想。然而，年近花甲之际，一股莫名的冲动涌上心头，我毅然决定“直取华山”。考虑到从上海单独前往华山似乎略显单调，我便给自己增加了难度，计划先登北岳恒山，再向华山进发。

11 月 5 日，我成功登上了恒山主峰海拔 2016.1 米的天峰岭。次日，我连夜乘坐火车，于 7 日凌晨抵达西安，随后马不停蹄地直奔华阴，目标只有一个——征服华山。

华山，古时称太华山，坐落于中国陕西省渭南市华阴市城南，是中华五岳中的西岳。它南依秦岭，北临渭水，巍峨耸立在关中平原东部。值得一提的是，中华之“华”便源于华山，故而华山亦有“华夏之根”的美誉。华山还是中国道教主流全真派圣地，位列“第四洞天”，同时也是民间广泛尊崇的神祇——西岳华山君神。作为首批国家级风景名胜区，华山荣膺中华十大名山之一，其独特的魅力和深厚的文化底蕴令人心驰神往。

由于此前多次研究华山旅游攻略，此次我选择了西上北下的路线。上午十时许，我在游客服务中心搭乘景交车，将近十一时到达西峰索道站下站，随后乘坐索道，在二十分钟后抵达西峰索道站上站，正式开启了我的华山攀登之旅。

西峰索道，又称西线索道，线路斜长 4211 米，相对高差达 894 米。乘坐其间，大约 20 - 25 分钟可到达华山西峰。它是世界上首条采用崖壁开凿硐室站房、呈起伏式走向并设有中间站的单线循环脱挂式索道，其终点位于华山西峰巨灵足南侧下绝壁硐室内。

当我坐上总体路线呈“W”形的西峰索道，经历近千米的高差起伏，忽上忽下的感觉犹如乘坐过山车一般，惊险刺激。沿途还能将华山西峰的险峻尽收眼底，那拔地而起的磅礴气势，让我不禁心潮澎湃，仿佛灵魂都受到了震撼，一种对大自然鬼斧神工的敬畏之情油然而生。

走出索道站，眼前是蜿蜒向上的石阶，不远处便是通往西峰的山脊。踏上这在山体上开凿而成的石阶，每一步都仿佛踏在历史与自然交融的琴弦之上，奏响一曲雄浑而神秘的乐章。西峰，又称莲花峰，因峰顶翠云宫前有巨石形似莲花而得名。其山体陡峭，绝壁千仞，那高耸入云的姿态，令人望而生畏。

沿着山脊徐徐前行，山风在耳边呼啸而过，似在低语着华山古老而神秘的传说。一侧是深不见底的悬崖，另一侧则是如刀削般的石壁，狭窄的山路仅能容纳两三人并肩而行。行至一处较为开阔之地，我回首眺望，只见远处山峦起伏，云海翻腾，那壮丽的景色让人心胸豁然开朗。刚刚在索道上体验到的惊险刺激，此刻已化作对大自然神奇魅力的由衷赞叹。

不多时，我便登上了西峰之巅。翠云宫庄严肃穆地坐落于峰顶，红墙黛瓦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格外醒目。宫前的莲花石，宛如一朵盛开在天际的巨型莲花，花瓣层层叠叠，栩栩如生。我站在莲花石旁，俯瞰着四周的山川大地，一股“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的豪情壮志涌上心头。华山的奇险在此刻展露无遗，那悬崖峭壁、深谷幽壑，让人深切感受到生命的渺小与自然的伟大，这种强烈的对比，给心灵带来了前所未有的冲击。

在西峰稍作休息后，我便朝着南峰进发。南峰是华山的最高峰，海拔 2154.90 米，亦是五岳中的最高峰。从西峰到南峰的路途虽不算遥远，但同样充满了挑战。途经炼丹炉、孝子峰，我一鼓作气，终于登上了华山南峰。

南峰绝顶，傲然耸立，那块海拔 2154.90 米的标志碑被旁边挂满铜锁和祈福彩带的铁栏杆衬托得格外醒目。此处游客摩肩接踵，小小的方寸之地几乎难以立足。位于峰巅的仰天池，宽不盈尺，长约米许，池水清澈见底，泛着淡淡的绿色，宛如一面镜子镶嵌在天地之间，成为华山的一大奇景。

我站在南峰之巅，极目远眺，连绵的山脉延伸至天际，云海在山间缭绕，如梦如幻。而不远处的西峰，恰似一条巨大的鲸鱼，脊背上驮满了游人，正缓缓游向远方。此时，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成就感，华山的最高峰已被我踩在脚下，这一路的艰辛与汗水在此刻都化作了无与伦比的喜悦，那是一种征服自然、超越自我的满足。

由于南峰峰顶游客众多，我在此打卡拍照后，便直接下撤至南天门。这里可通往华山著名景点长空栈道。长空栈道，悬于绝壁之上，仅有三十公分宽的木板小道，木板镶嵌在石孔之中，外侧没有任何防护栏。道上是直插云天的山峰，道下是深不见底的万丈深渊。仅靠一条铁索作为扶手，每走一步都需要极大的勇气和定力。可惜我是独行侠，且年龄已超规定，无奈只能放弃挑战长空栈道。这也成为我此次华山之行的一个小小遗憾，但也让我更加敬畏这座险峰。

从南天门下行，至细莘坪，这里是一处三岔路口。左前方通往金锁关，是常规的登山路线，而右前方则是通往东峰的一条线路。看看时间是下午一点半，我果断选择了东峰的路线。事实证明，这个决定无比正确。当我登上华山东峰的那一刻，我被眼前的美景深深震撼，同时也领略到了“鹞子翻身”的绝世奇景。

“鹞子翻身”，堪称华山第二天险。崖高十余丈，需手攀铁索，脚踩石窝，附壁而下。两边皆是万丈悬崖，中途还须侧足转身，用脚尖探寻石窝，交替而下，其中几步就像鹰鹞一般左右翻转身体才可通过。站在“鹞子翻身”的上方，我看得心惊胆战，大气都不敢出。那些勇于挑战的勇士们，其中不乏小姑娘，他们每一个动作都充满了力量与技巧，每一步攀爬都彰显着信念与胆魄。他们仿佛在与华山进行一场惊心动魄的对话，又似乎是在向自己发起无畏的挑战。这种勇气和精神，让我由衷地钦佩。

此外，东峰的鹰嘴崖也是一大奇观。只见山顶有一巨石突出，形状酷似鹰嘴，仿佛随时都会振翅高飞。这里自然也吸引了众多勇士前来挑战打卡，当然，保险绳是必不可少的安全保障。我站在一旁，静静地欣赏着这一自然奇观，感受着华山独特的魅力。

告别东峰，我沿着山路信步前行，又一次看到通往金锁关的标志牌，心中不禁疑惑是否错过了华山的中峰。于是我向一位大哥询问，他热情地告诉我：“前面就是，上去这个坡就到了。”原来，这华山的中峰就在眼前。它看起来并不起眼，然而谁能想到，这貌不惊人的中峰背后却隐藏着一个美丽动人的传说。

华山中峰，又名玉女峰，是华山主峰之一，位居东、西、南三峰中央。相传春秋时期，有一位擅长吹箫的高手萧史，他的箫声悠扬婉转，能引来秦穆公的女儿弄玉。两人因箫声结缘，相遇相知，进而相爱，并决定私奔。后来，萧史在华山修炼成仙，弄玉也舍弃了荣华富贵，与夫君一同在华山隐居，最终在中峰修炼成仙。因此，中峰又被称为玉女峰。这个传说为华山增添了一抹浪漫而神秘的色彩，让我在欣赏美景的同时，也沉浸在这古老的故事之中。

告别中峰，我踏上了漫长的下坡路线，向着北峰——华山海拔最低的一峰进发。俗话说，上山容易下山难。而在自古一条路的华山，这“难”更是加倍。从金锁关下行至苍龙岭，起初山道坡度尚不算太陡，但不久山势便逐渐险峻起来。踏上苍龙岭的台阶，道路狭窄，很多地方仅容一人通过，且台阶陡峭。我紧紧抓着两侧的铁链，手脚并用，每迈出一步，都能感受到双腿微微发颤，心跳也不由自主地加速。行至中途，我回望走过的路，只见蜿蜒的山脊在云雾中若隐若现，而前方的道路似乎没有尽头，一种渺小与敬畏之感油然而生。在这险峻的山岭上，我深刻体会到了华山的雄伟与威严，也更加小心翼翼地前行。

胆战心惊地经过苍龙岭，我来到都龙庙，继续前行至擦耳崖。擦耳崖一面是向外凸出的悬崖绝壁，一边是深不见底的万丈深渊，道路紧仄，最窄处仅容一人侧身通过。行至此处，我需身体紧贴崖壁，慢慢侧身挪动，有时甚至脸面都要蹭在崖壁上，方能通过，真真切切地体验到了“擦耳”而过的惊险。这一路的艰难险阻，让我对华山的险有了更深的认识，也让我更加珍惜每一步的前行。

越过擦耳崖，北峰便近在咫尺了。华山北峰海拔 1614 米，因其位置居北而得名。北峰相对较为平缓，但也不乏险峻之处。登上北峰，我看到了金庸先生题字的“华山论剑”石碑。这让我不禁想起了金庸先生笔下那些英雄豪杰在华山之巅论剑的场景，刀光剑影、侠骨柔情仿佛就在眼前。我站在石碑前，感受着华山深厚的文化底蕴，不禁感慨，这座山不仅是自然的奇观，更是文化的瑰宝。它承载了无数的历史故事和文化传承，吸引着一代又一代的人前来探寻。

登上北峰的云台峰，峰头云雾缭绕，宛如仙境。我极目远眺，只见渭水如带，黄河隐隐可见，关中平原广袤无垠。此时，夕阳的余晖洒在华山上，将山峰染成了一片金黄，整个华山仿佛披上了一层金色的纱衣，美得让人窒息。我静静地站在那里，沉浸在这如诗如画的美景之中，心中涌动着一份喜悦，一种满足，还有一丝丝的期待……

看看时间差不多了，我便乘坐北峰索道下山了。

就在索道站西侧，我看到了智取华山八勇士的雕塑。雕塑静静地矗立在那里，似在无声诉说着往昔的峥嵘岁月。

望着那坚毅的身姿，我心中的敬仰之情油然而生。今日我虽历经艰辛登临华山，然而与八勇士的壮举相比，实在是不可同日而语。他们在枪林弹雨中开辟登顶险径，凭借无畏的信念和果敢的行动，为解放华山立下了不朽功勋。那是怎样的英勇与顽强，是怎样的大无畏精神！此刻，华山的雄伟风光皆成背景，唯有这雕塑中的英魂熠熠生辉，他们的事迹将永远铭刻在华山的历史长河中，成为这座名山不朽的精神象征，也激励着我们在人生的道路上勇往直前，不畏艰难险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