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一边烤着远红外灯,一边听着音箱里放出来的萨克斯曲“回家”。那悠扬婉转的旋律,听着听着心里却五味杂陈。</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回家”,已经很久没有说过这个词了,我现在只说回上海,回天津,回花桥,因为我也已经说不清哪里是家了,说天津是家,在那里呆的时间最最短。在上海呆的时间最长,说上海是家,那明明不是我的家,只是女儿家。说花桥是家,也就算吧,一个新家,只有我们两个人,人生地不熟的家。</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想起下乡的时候最想说的就是这两个字“回家”,那是魂牵梦绕的地方,是时时思念念念不忘的地方,家里有亲人,有熟悉的环境,更有不用天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辛苦。</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插队的知青有一个好处,冬天农闲了就可以回家。但只有等地里的活都干完了,场院上的活也都干完了,然后生产队队委会研究说知青可以开始回家了,我们这才可以考虑回家的事。</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到那个时间段,我每天晚上睡觉都会睁眼等着参加队委会的同学散会回来,等着她们带回来可以回家的好消息。有时会告诉我们再过一个星期可以回家,那就再干一个星期的活,虽然每天照常出工,但是心里已经有了盼头。</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头两次回家还好,回家的人多,总能结伴同行。后来组里的人越来越少,做伴回家的人也越来越少,有时候甚至需要自己回家。其实自己回家心里是忐忑的,但是再忐忑也不会挡住回家的脚步,因为太想家了,也因为太想离开那个艰苦的地方,回城里过上两个月城里人的生活,这样的话只有现在写在这里,那时候是不好意思对别人说的,包括自己的好朋友,也不敢跟人家说我不想吃苦。</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我盼着回家,除了第一年春节不允许回家,以后的每一年我都积极回家了,家里就两个孩子都上山下乡了,爸妈平日里孤苦伶仃当然盼着我回家,他们会给我路费,催我回家,九个月的时间我们相互见不到,思念的滋味是痛苦的折磨人的。一九六九年以后几个冬天我都离开那个冰冷的地方,暂时逃离了繁重的体力劳动。</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从生产队到公社有五里路,从公社到乌拉特前旗有四十里。怎么能到前旗成了每次回家思虑最多的事和最担心的事。</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回家了,总是要给家里带一些土特产。不怕出力气,甚至去别的生产队想办法,买个大一些的葵花籽,买质量好的土豆黄豆蚕豆。手提袋总是装的满满的,直到塞不进去一点东西。</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找一天队里有马车去公社的日子出发,就能搭个马车到公社,从公社到前旗每天只有一趟长途汽车,据说是从五原那边开过来的,没有准确的时间点儿。只能站在公社通往前旗的路口上耐心等着那辆长途汽车的到来。等的久了,甚至会怀疑长途车是不是已经开走。</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只有一个车门的长途汽车来了,上面挤满人,打开门只见黑压压一片,一股羊皮棉袄的特殊气味夹杂着呛人的卷烟味儿直冲鼻孔。再难闻的车再挤的车也得拼尽全力往上挤。车上的人也知道,回家的知青上不去,车是开不了的,所以车上的人都帮忙往里挤,腾出车门口一点缝隙,再连拉带拽把我弄到车里。也挺奇怪,不论多挤的车,我上去了也有地方站,甚至有人帮我找个地方挤一挤坐下。内蒙老乡对知青娃子总是另眼相看充满关爱。到了这时似乎卷烟味也不呛了,我闻着羊皮棉袄的味还挺舒服。</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坐到车里的那一瞬间,心里算是踏实了,盼了小一年的回家愿望终于有了着落。车再慢再挤再颠也能把我拉到前旗,到了前旗就离火车站不远了,挤上那列绿色的从兰州开往北京的火车就能到朝思暮想的家了。</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很长一段时间对绿皮火车充满感情,那是能带我回家的吉祥物啊!只要踏上那吐着粗气冒着白烟的绿色长龙,我就如同插上了回家的翅膀,能飞回我那天津的家,飞回爸妈身旁。</p> <p class="ql-block">内蒙古乌拉特前旗新安镇,这是我当年等长途车的地方。</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一九七四年春天我按照对知青的困退政策回到天津,回到了离开六年的家。</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从此再也不用睁眼等着队委会允许知青能回家,再也不用发愁去公社的五里路怎么走,再也不用担心挤不上那辆开往乌拉特前旗的长途车。</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如今七十有四,听一曲萨克斯“回家”还情不自禁想起插队年代回家不易的往事,“家”是有吸引力,插队落户的经历更是铭心刻骨,这一段特有的经历已然成为生命长河中一曲难忘的歌。</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r></p> <p class="ql-block">我插队落户的二顺才生产队</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