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道乱（一五四）

顺顺大六

30.6.打仗，有时也跟生活小事一样：躲在角落里吓唬人的小孩，往往倒被反应过度的同伴吓个半死。同样，一群幼稚的枪骑卫打埋伏，反倒被老练的马匪打得落花流水。

枪骑卫胸有成竹的突袭，击毙匪三爷及其尖兵，却又遭匪帮反攻倒算差点全军覆灭。

马匪成了“打不死的程咬金”？那些没经历过硬仗的龙族后生见龙七叔和两个族人的脑袋被打得血肉模糊，莫说再开枪，连声音全没了。大多数小伙子连滚带爬丢盔卸甲，趁龙山獒自告奋勇的掩护躲进更高的山林和沟谷里面去了。看着匪师爷和五爷处乱不惊地排兵布阵，龙螃蟹有些后悔自己的莽撞通了马蜂窝。

但花轿马车里传来男童的哭叫声，明显包括他儿子龙百生的，那声音反复刺激着他想拼命的冲动。

可惜他身边已经没有手下了，有的，仅剩枪骑卫丢弃的几支空枪。

继续在攻击或骚扰土匪的，就只有那些忠诚勇敢的巡山犬。匪和狗的双方吼叫震天、互有重创，并没有消灭对方的有生力量。龙八海为保存仅有的战斗力，用口哨唤回了伤痕累累的龙山獒，这些机灵的家伙还没有一只丧命的。

枪骑卫“下篓抓鱼”的战术彻底失败。

经过城里那几番折腾，从不亲临火线的冷青山也练出了贼胆。见龙山獒鸣金收兵他更有几分转危为安的得意，只是摆起官腔骂那些顶手无能。

尽管马匪马拉大车侧翻损毁和几根粗大的枯树拦住了其他大车和花车东进的路，冷鬼却冷笑起来。他嘲讽枪骑卫笨拙的拦截是“肉包子打狗”，叫几个匪徒上前两刀砍开龙四哥打结的马群缰绳，白白捡到十几匹好马。师爷安排众匪徒逐一把财物、人质和伤员转移到绰绰有余的马匹背上，就地放弃马车，组成更轻便快捷也更庞大的马队。

师爷让大部手下屎壳郎推粪球一样挪开那些枯树，清理出一条单骑能过窄道，招呼半坡小岗上掩护的匪徒和五爷上马。他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回头远望镇西关朝阳门外依然空无一人，便命令匪大队快马疾驰冲向石桥井。

现在的马匪活圈轻装上阵快捷灵活，似平无须顶手开路清障，即使再有追兵也撵不上他们了。这一幕幕转折，真真切切地诠释了“塞翁失马安知非福”。

眼看匪徒绝处逢生又要逃走，满山遍野的羊角号吹响了！

山谷两边的高处，有三四百武装山民由远而近，各式猎枪土炮加弓箭暴雨般的倾泄而下，又压得土匪马队退回刚才那山沟里。更严重的是，山民推下许多巨石堵住了东面的去路。

师爷只得指挥众匪杀回西边，想从镇西关外绕去老东门的河对岸，从废弃的古驿道进山逃跑。可刚一往西冒出山沟，漫天的石雨和铁砂弹又扫倒十几个匪徒。原来是枪骑卫的传信犬带来了救兵，井屯联防奏效了！虽然这一轮被真正打死的土匪没几个，可头破血流、满脸窟窿或缺鼻子少眼珠的不在少数。匪众哎哟连天，妈呀娘的又退回刚才遭伏击的山沟，那里毕竟还有些树林岩石可作防御阵地。

尽管师爷逼着匪徒重新控制了两头沟口制高点，众土匪心里已乱了方寸，队伍也乱了阵脚。

熟知井屯联防的龙八海，料定会有这样的结果。

龙九爷守在山沟原处，静候着漏网的鱼又重新钻回“鱼篓”。马匪此前离开山沟的那会儿，他找到了躲在近处的龙四和几个枪骑卫。对这些吓破了胆的后生，他又骂又哄，又是悬赏又是威胁，终于让他们鼓起勇气再次设伏，准备突击惊慌失措的匪队。

已经无枪无弹、甚至无胆的后生，还能有所作为？

狗，有时比男人还顶用。

正当师爷东西突围未遂、首尾不能相顾之机，龙八海几声“咬！咬！”枪骑卫的人犬猛地从路边暗藏处跃起，抱起那些童子就跳进树丛而逃。留下的十几条龙山獒再一次死搅蛮缠地跟匪徒“打抱架”，让土匪根本无法追究抢人的劫道。

也活该祸害倒霉：马匪顶手躲脱了石桥井的拦路蛇，结果还是有去无回；师爷毒邪冷躲脱了断尾和斩首，却恰恰撞到冤家龙螃蟹，落得个自投罗网。

但此时此地的马匪仍有一百三十多骁勇善战的快马快枪，结果到底是害人还是害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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