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山万象

宓清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font-size:22px;">一山万象</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font-size:18px;">——徒步江西坳</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font-size:18px;">文/赵清</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道路从来都不是平铺直叙,它颠簸</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崎岖着向上、向下延伸。使荆棘、藤蔓、碎石</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落叶,蜿蜒着呈现在你眼前</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路上会遇见什么</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沼泽、迷雾、险峭的岩石?</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或许什么都不会</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只有风的空茫</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而你无法</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停住前行的脚步</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2024年11月16日(星期六),广昌七彩阳光户外与南昌晓行夜宿俱乐部,再次相约,打卡江西坳。</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上午8:00四部车分别从广昌和南昌出发,万安鱼头馆(兴塘店)汇合。</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老朋友相见,分外开心,张总夫妇拿出他们自酿的山楂酒,琥珀色的光泽,散发着诱人的味道,席间推杯换盏,欢笑声四起。饭后,游万安县城,凭栏远眺赣江惶恐滩,感受古城墙的历史气息,打卡高岭宿集银杏林。下午18:00寻味遂川巾石美食,20:16到达西溪民宿。</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第二天早上6:30,民宿老板做好早餐,大家围桌而坐,颇有家的味道。7:00准时出发,经八字水,8:12到达江西坳林场。</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气温10~18度,简单合影两张,大家便兴匆匆地踏上古道。</b></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江西坳古道,起点为江西井冈山八字水,终点为湖南炎陵县石洲乡青石村,位于井冈山与湖南炎陵桃源洞(又名神农谷)国家级自然保护区的交界处,总里程约为150公里。海拔高度1842.8米,是湘赣边陲的第一高峰。据说,最早修建于明末清初的1663年,是湘赣边界的主要交通要道,也是古时贩运茶叶、食盐、布匹、药材等商品的唯一通道。由青石板筑成,宽约一米。而今,这条茶盐古道,附上了伟人的勇毅和韬略,打上了更浓酽厚重的底色。 </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走在古道上,天空阔远,古风浩荡。它犹如莽莽江西坳中的一条瘦削的线,苍茫而幽邃,烙上时光的显性与隐性,显隐之间,那些于其上走过的身影,清晰如昨,又飘渺似烟。而正在其上走着的我们和将要走过的后来人,又正在或将要书写怎样的故事?!</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此时的我如同一个潜心朝圣的教徒,无比虔诚地完成对一条路一步一叩首的膜拜。到了海拔1700多米,古道相对平缓起来,对面的山峦在阳光的映照下,发出神秘的光泽,好似一泼一泼的花儿怒放,光与影之间,保持着柔软的弹性和执拗的野性——什么样的人世,才配有如此的盛景?!小凤说,从没见过……拉近镜头看,又不像花,而古道一旁,是数不尽的高山杜鹃树,杜鹃花的心,在树冠上歌唱,风的舌头舔着唯一一朵半开的紫色杜鹃,腊质的叶片上,细细密密的晨露清澈、透明,折射出来的白光仿佛给树叶裹上了一层绒毛。大家蓦然明白,原来是光的折射作用,可惜手机拍摄不出效果,大家只能站在原地,痴痴欣赏。</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10:00到达江西和湖南的界碑处,休息时分,大家话题便绕不开这些云景杜鹃,据说江西坳山顶长满了10余公里成片的野生云景,总面积达数万亩。张总与杨哥的五月份过风坳拔笋之约马上变成了四月再上江西坳赏鹃之约。同道之人,极易达成共识。</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过了界碑,沿途的植物突然丰富起来,不同植物栖居不同的阵地:成片成片的圆锥绣球,2到5米不等,树干苍遒,也不知生长了多少年,残留枝头的种子和枯叶蝶似的干花瓣在风中飞舞;缠绕其上的,是珠链般的松萝,她在飞,领着雨在飞,她看见细小、虚无和苍茫,在飞。她默契地倾斜,与布满苔藓的古道遥相呼应,“十里松萝映碧苔”,她敲击着我的心怀;那片翠竹,自长,自吟,随着风中的音符,轻轻摇晃,无法言说的干净的绿,林风送爽,满目清凉,多少事,如绿竹,怀抱幽谷,深藏……</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都说植物跟人一般有性格,正是因为它们的存在,山宇之间有了个性,有了魂灵。它们寄宿在此,在灰蓝中寂静无闻,这也许是自然本身别出心裁的安排。我在路上见到的美,它和疼痛一样强烈,疼痛我可以踩着,可以忽略,可以藐视。在美面前,我却轰然崩溃。这美,我无法描述,我的文风没有这么浩荡。只能轻描淡写地叙述。</b></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凝视着它们,我整个人都要飞起来了,似乎身心和灵魂都变得轻盈了,好像天空的鹰隼及掉落的羽毛。爱默生在其《论自然》中说:“自然永远不会显得低俗平庸。即使最有智慧的人也无法洞察它所有的秘密,从而因发现它所有的完美而失去好奇心。自然永远不会成为一个聪明的灵魂的玩偶。花儿、动物、群山,反映出他黄金年华的智慧,就像它们曾带给他的童年那样纯朴的欢乐一样。”我在路上见到的美,裹挟着我,我的魂魄,会从此记得返回的路。未来一日,千里万里萦绕,乘风而归,在树梢萧萧而鸣;在杜鹃花海,静默不语。</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12:00凉亭休憩,午餐。两条道,右,小环线,江西坳山顶回界碑处;左,大环线经赵公亭至界碑。清点人数,发现张总带着五人已脱离队伍。也不知是不是走的左线,担心他们走到湖南去。张书记追出去一段路,终不见他们的踪影。</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腿伤未愈的陈静和阿F及被晨曦拖着来的小彭,原本计划从此返回的。不知咋的,竟无一人停下。我们在1600米和1800米之间上上下下,古道继续演绎着它的绝美,杜鹃树在头顶交错,树枝低垂,若一一附身看我认我,我忽然想流泪,我也只是这人间的一个孩子,看似无所畏惧,无坚不摧,强悍顽强,其实时常在无助的时候返回童年,缩在房间角落。人生的许多伤口,是留在深夜里独自舔疗的,每一个写字的人,都有泾渭分明的尺度。只有在这里,这时,行走在拱形长廊里,情绪是释放的,语言是不需要的,脑海里幻化的杜鹃花长廊,茂盛,高大,燃烧着紫色的光芒,想象它们从体内伸出自己的花蕊,拉我入境,我竟不愿踏出这万象绚烂的妄境了。我喜欢那种漂浮不定的事物,那些降落在手掌以外的念头;我喜欢这大山之中汪洋式的铺排和陈列。我满怀欣喜地看着它们,喜悦,全都是我的。</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落叶纷纷,树木瑟瑟。地面被旋转的落叶覆盖,红的叶,黄的叶,铺在黄绿色苔藓的路上,美得像就要被侵蚀的容颜,你看到了时间的无情,看到了生命的浩瀚,在大自然里,无论生死枯荣,每一幕都是真诚的美。此刻,你闭上眼睛,你想要的不是信仰,是木质的翅膀和丝绸状的飞翔。走在后面的我和牧童·子、小凤常常站立其中,不舍离去。</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高山气候变化不定,突然下起了一层薄薄的雨。山林中马上暗淡下来,大家行走也变得急迫起来。路边的断壁残垣,一米多高,花岗岩打凿的条石浆砌,也不知何用,远远地看了一眼,没有细究。走过一片楠木林,古道开始被枯苇簇拥,此时大概是下午两点,匆匆追赶大部队。前面的路雾气弥漫,突然看到一个影子从雾里面走进去,如梦似幻的不像真实的,赶紧拍摄,手机的咔嚓声生出某种掷地有声的颗粒感。这里的植被又有很大的不同,两边是树种繁多的灌木,灌木下是高山草甸。赵公祠坐立在雾气之中,仙气飘渺之感。大家进入公祠中,或立于祠之外。马太·安诺德的《迻译荷马论》中说:这迷雾,障隔着人和神,消溶为一片纯洁的空明。山野总让人敬畏,它未问,未言,带着禅意,其实都是自心处留下的谜。</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牧童·子和杨哥本想从赵公亭寻找一条更近的新路,无奈天色暗淡得很快,不敢有太多耽搁,于是往回行走一公里,按照两步路轨迹图行走,这段路到达两省界碑处大概还有六公里,道已不成道,穿矮竹,斩荆棘,过草甸,从芦苇中劈开道路,软绵绵的脚感虽好,可是时不时有树兜藏匿草中,加上落叶丰厚,雨水充足,形成厚厚的腐殖层,常常形成沼泽地带,穿了一双不合时宜的鞋,这段路我走得异常艰难,时常扭到脚踝,不得不时时小心,步步在意。灌木、草甸、箬竹交错,一路风景自然不差。有鸟间或发出一两声怪音,低哑,沉闷,空气中弥散着一种无以言说的神秘气氛,轻薄而幽深,莫测而寂静。我的手机彻底关机。其他人也急于赶路,都不曾拍照。大家跟得紧紧的,一路传递着路况信息,相互提醒着,“走快点,跟上”。我知道,处于这样一个环境中,大家自然会担心。小彭问我:“你怕不怕?”我说,不怕啊。经常跟牧童和杨哥去爬山,我自然相信他们掌控全局的能力。但是特殊的天气,也怪不得他们的担忧。</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3:40我们终于走出蛮荒之地,来到了界碑的古道上,阿F深呼一口气:“我们终于走出来了!”如释重负!大家的体力也消耗得差不多了,特别是有腿伤的两位。而这段下山之路并不好走,陡峭湿滑,来不得半点大意。我跟小凤慢慢走着,前面还勉强可以,到了最后半小时,我的前脚掌已经不属于我,它们乱扭,不向前,不知往哪里用力。小凤陪着我走走停停,时常坐在路石上,看见其他人过来了,又继续慢慢挪,17:00下到山下,真是一步路都不想走了。17:30所有人下得山来。</b></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回望古道,内心升腾出无限感激。感激它,让我体验到自然的真实。我们不是啼唱山林的鸟,也难做潜藏草里的虫,更不是将马蹄印嵌进高山陡岩、留下历史印记的一匹马。我们是闯入这片净土的俗世之人,一边路过自然恩赐的草木人间,一边膜拜一条承载山水万物的时光隧道,完成一次自然的洗礼。</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虽然此次行走的不过是150公里盐茶古道的17.26公里,可我带回:三山红叶,五园松萝。一念动,万波随。一山万象,一象万念。</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2024年11月21日</b></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