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村世俗图》之赌徒

诗者边中原

《乡村世俗图》之赌徒

文/边中原

自古十赌九输，为什么那些赌徒还会“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呢？未免愚不可及了吧。其实不然，侥幸使然。更有一些人本来不差钱，寻求刺激而已。

我的家弟属于前者。他赌牌也罢，买彩票也好，都是为了侥幸中大奖，彻底翻身。他赌牌不摸牌，跟着人家押注，我们这儿叫“绑钩子”，被绑的那门赢，他赢；人家输，他也输。有时候他也会“穿堂，硌脚”的，那下法可能古怪，下“穿堂”是对家赢，他赢；具体我也说不清楚，总之是乱七八糟的。但总是输的多，赢得少，他就归咎于不走牌运。

赌场上不差钱的总会“钱大压钱二”，意思是钱多的总能熬过你，他输了没事，继续“卷着下”，把输的钱总是加在一起，只要赢一次就翻本儿，你被他的气势压住，他赢几把儿就把你吃定了，让你再无翻身之理儿。大多数赌家都怕这种人。

赌场上的招数讲究翻新，使诈。特别是“戴小辫儿的”——美女，美人计。有一年，梁山过来两个女的，据说是娘俩儿。开始前半夜多是输，后半夜就输的脱衣服，装得很像，输的出汗那种，脱的只剩内衣裤。你想，英雄难过美人关，更何况一群赌徒，有几个不好色的？更何况外地的，可欺啊！于是拼命下注，可眼睛却在人家裸露的身上，挪不开呀！人家借机桌子底下换牌，后半夜本来就精力差，色心蒙眼，焉有不输之理？人家席卷了牌桌，借故出去方便，一个一个趁机溜走，那些人还伸着脖子等着吃人家豆腐呢。

这是一出美人计，不算离奇，更离奇的多着呢。各种老千手段堪比周星驰华仔的电影。这些不用我说，还有赌场上一类人，——放“冲儿”的（搞不清具体是哪个字），就是放高利贷的。一本万利，借一还十，利滚利。很多赌徒一时赌得眼红，不肯下场，输的底儿朝天，不管不顾。起头儿，有赌徒去一个姓张的粮商借钱，后来粮商觉得利厚，比做生意容易，在媳妇的撺掇下跑去赌场放债，果然赚钱容易。媳妇还是觉得不过瘾，看着赌场上那个钱像纸片儿一样推过来推过去，来钱真快，干脆怂恿男人下场去赌。那些赌徒何时放过这样的“肥羊”？几人一眨巴眼儿，几把儿就“薅光了羊毛”，还倒欠了几百万，后来总想去捞，结果越捞越深，赔光了所有的家业，跑路了。

赌场无父子，讲的是六亲不认。我家兄家道盈实，本分，夫妻俩人不分昼夜忙里忙外做生意，荒芜了两个孩子。从小侄儿们就像没爹没娘的孤儿一样，大人忙，给他们钱让他们饿了就买着吃，没钱就在外面赊账，他们负责还账。孩子们饥一顿饱一顿，有时候就睡在大门外的石头上，有时候钻进柴窝里，半夜被找回家。大侄子年龄大些的时候就跑到大舅家，好赌，有牌场，人多，冬天也暖和。大侄子就经常去，赌场上有规矩，赌徒赌的兴起，要吸烟，自己没有时间买，也怕没了牌气——赌运。于是就使唤看热闹的人去买，剩下的零钱打赏。大侄子是小孩，好使唤。三来两去，那些被屎尿憋急了的，就抓差，让他“顶杠”，渐渐就学会了，而且很快就“精通”了老千之术，自然慢慢“配场儿”——凑数，支撑牌局。有时候，他大舅输钱，一时手头紧，就骂着外甥去家里拿钱，当然知道妹夫有钱，大侄子也经常偷拿家里的钱。在大舅的“精心栽培”下，大侄子终于正式成为赌场职业高手。后来败光了家业，加上家兄出事没了，从此起起落落，最后连老婆孩子都养不起，媳妇离婚，两个孩子学习很好，可惜大侄子不误正业，坑蒙拐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