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1984年4月27日,星期五,天气 晴。</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早上,一阵急促的哨声,打破了每一个人甜蜜的梦境,就像触电一般,心脏猛的一收缩,一阵难言的感觉渗透了整个肺腑,就像被石磨压住了一样,很想爬起来,可是怎么也掀不动这块石磨,大约过了一两分钟的艰难搏斗,怕耽误了出操的心理像电流一样通向全身,终于使每一块肌肉收缩、紧张,最后牵动骨骼,使身体坐了起来,这时膝关节,脚腕儿的疼痛感又清晰的传感到神经中枢,于是,总司令部又不得不发信号,用手去揉一阵,无济于事,又赶紧下床,穿衣。早上起来,每个人的脸上部情都那么呆板,忧郁,像是面临什么灾难似的。还是老韩还直率,“我们为什么要感到幸福呢?这本身就是很痛苦的事情嘛。” 昨天,我们几个谈起来,都感到有点儿吃不消了。有的说,“我现在真不想干了。” 有的说,“就是五月份能够让我下来,我都愿意,这个事干起来太没意思了。 ” 我也的确感到是比较艰难的,每一天,每一小时,每一分钟,都是耐着性子熬过来的。不管是怎么说已经熬过两个月了,以后还有五个月也总是可以熬过来的。现在退下来虽然不痛苦了,可是,以后回想起来也许会后悔的,如果熬过来,以后的也许会感到忻慰,因为本人还是能够经得起一点考验,还不算是那么无用,那么可怜的人。</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上午,炮兵部院校处处长到我们小队鼓动了几句。他身材不高,稍微有点儿胖,脸色挺好,看上去就是个会保养的人,很注意外表的修饰,尽管50多岁了,但还可以看出当年的风流,脸方方的,眼窝有点儿深,两眼并没有因为岁月的煎熬,而是眼皮耷拉下来,眼角鱼尾纹也很少,整个面部楚楚动人,使人感到丰满而没有多余的块面,讲起话来干脆利落,不像有的老头儿嗯呀,啊的,思路明晰,流畅清楚,几分钟的即席讲话,给人留下了较深的印象。“你们比三中队的学生兵年纪大,但你们有你们的有利条件,理解力强,基础好。你们要发挥你们的优势,你们要背水一战,以后到天安门检阅就靠你们了。不要有什么幻想,我知道你们还是脚肿,腿肿,但我现在并不心疼你们,还要加大强度,增加训练时间,把动作搞上去,不是80分,而是要99分,留出一分的余地。你们现在学的是第二课程,学校学不到,部队也学不到,你们珍惜这个机会。部队正规化建设正需要这样的人才,将来的合成军首长也需要这方面的才能,炮兵中最高首长是部长,也就是少将,再高就要向合成军发展,炮兵要当合成军首长。你们现在30岁左右,是开始发胖的年龄,只有锻炼才能健美,这就是一个很好的锻炼机会,每天安排正课时间,还有一块五角的伙食,机会难得呀!大家要好好锻炼,都成为美男子。我看,我们这个些同志都挺不错,锻炼一下大有好处,我就很喜欢锻炼,像你们这么大的时候,可以在单杠上做大回旋。这次炮兵部长为什么让我来,就因为我懂一些。多掌握一些本领,总是有用的。”他讲的不多,但我们都听着顺耳,也感觉是那么回事儿,既没有唱高调,又起了鼓动作用。我想,他的讲话比在礼堂听两个小时的报告,效果都要好的多。难怪有人说,“处长讲话,就是要大家当合成军首长。”我听了,总有点酸酸的味道。</p> <p class="ql-block">1984年4月29日,星期天,天气 晴。</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今天是星期天,但由于后天是五一节,星期天就和星期一换了。今天继续训练,由于明天就要放假,大家的心也就散了,因此今天的训练可以说是比较轻松的。</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晚饭后工作效率比较高,打了半个小时的篮球,上场后连军衣也没有脱,可也没有出汗。回来,又赶出了一篇稿子,我们这个班,这个月的投稿数还是零,今天一下就赶出了五篇,可谓神速。晚上又把《李宗仁回忆录》看完了。明天准备去画那两辆破坦克,去年秋画了一幅,被野行行要走了,这次要给自己画一幅,题目就叫《退役者》。</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1984年5月3日,星期四 ,天气 阴。</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连续正步开始两天了,虽然累一点儿,但已经没有练习分解动作时,那种恐惧心理和种种不适的感觉,神经也用不着随时处于紧张状态。总之,我觉得最难的时期已经度过了,就像登山一样,当人们爬上另一座高峰时,回头一看,原来感觉很高的山已经不那么高了。在登山时那种艰难的,疲劳至极的感觉,又换成了登高望远,一览无余的开朗舒畅的心情。人们只有在这个时候才能感觉到自己的力量,才能充分实现自己的信心。而那些望而却步,在山下徘徊的游客,无论如何是体会不到这种心情的。</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前几天寒流过去了,天气又热起来,今天把毛背心,春秋衫都脱去了,还是热,可是,想一下到北京后七八月份的天气,那么现在还算是比较舒服的,难怪教员天天都说,今天的天气好多了吧?大概那些最艰难的味道,他都早已尝过了。</p> <p class="ql-block">1984年5月4日,星期五,天气 晴。</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晚上,又进行了补考,结果不太理想。在这方面真有点儿令人灰心,但想开一点儿,的确也算不了什么。而这种想开一点儿,又总使人联想到“自我安慰”,“精神胜利法”,“阿Q精神”。再想一想,人们的生活中,又往往离不开精神胜利法,离不开阿Q精神。如果人人都是“三十不立宁断头”的话,那么世界上30岁以上的人就不太多了。郑板桥难得糊涂,的确也有道理,如果人人都那么明智,那么清醒的认识到: 自己在地球上是多么渺小,和为人是那么微不足道,和富人比,又是那么贫穷,和名家大师比,又多么愚昧无知,那么应该存在于世上的人就不多了。记得有一次,在重庆画写生时,叶关才指着一群乞丐说,“这些人就不应该存在于世界上。” 如果当时那些人也有这种想法,的确就不会有这些人存在了。可是,他们还是有他们的想法,他们自己的世界也有他们的乐趣,就像狗吃屎,他并不认为自己是丢脸的事情,如果狗也具有人类的羞耻感,试想他还能活下去吗?阿Q如果没有精神胜利法,恐怕也难活下去的。阿Q又是中国农民的典型,我是想农民都自杀了,世界也差不多崩溃了。</p> <p class="ql-block">“人都想听好听的”。说起来,人们是不应该这样的。可是,当人们知道自己的问题,却又不可能克服的问题,如果再说就没有意思了啊。阿Q听不进别人的批评,怕别人指他赖头疮,可是,那些说他“亮”“光”的人,又谁去帮他治一治,抹上一点膏药呢?既然你不去抹药,那又何必老去指责别人的赖头呢?当今世界发牢骚,说怪话,乱指责简直成了一种时髦,对什么都要加以评论,加以指责,可有谁认真的思考一下?去认真解决问题,那怕是非常微小的实际问题呢。</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晚上,加班回来洗了洗脚,大嗽叭上的军乐还在奏响。任登刚不耐烦的说,“这个烂乐曲还不停。”的确,一听见这个乐器就想起该死的步伐,这段时间,简直把我们折腾够了,因而,凡是和这些有关联的一切都令人反感,如哨声,号声,腰带,沙袋,一听一看就使人心神不宁。</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