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里老家

刘罗华

大山中有一座熟悉的村落，在数十里长垄中若隐若现，前辈们将这条长垄统称为“一方水源”。绵长的松溪河水顺着长垄川流不息，生活在松溪两畔的百姓，依赖着肥沃的土壤和溪水的润泽，扛着犁、赶着牛，抬着打谷机，努力为生活耕耘。这种农耕的景头往往会被城里人抓拍，可在现实当中，所有抓拍的景头都是山里人民的真实生活。

　　老家属于广丰区排山镇辖区内的一个小自然村。记得1982年，老家只有30多户，100多人口，分田到户土地政策实施之际，每人仅分得5分水田。虽然说当时村民没有大规模的外出创业，但责任田在自己手上，填饱肚子的生活还是有的。后来随着人口逐渐增加，物价顺流上涨，村民们意识到，即便家家户户拥有田地，但因水田稀少，山地险峻。这样的一方水土，要想养活这一方人确实是个大问题。

改革开放以来，老家人民狠下心来，放下老幼，挑上被褥，冲进了打工浪潮，慢慢地有人开始办工厂，有人包工地，有人搞经营，赚钱的门路越来越广，致富的拼劲越来越足。在家的村民也不闲着，山头掘开建果园、贫地修圈搞养殖、危房修葺起新居，狭道加宽通大卡。

　　转眼间，到了2020年，全村增加到103户，人口达468人。这时候，城郊的村民生活配套已经一应俱全，可老家仍旧是个因循守旧、缓不济急‌的落后山村。

面对全村还没有安装自来水、厕所没有规划合理排放、破旧危房倾颓、集体村道尘土飞扬……当地镇村两级干部看在眼里记在心上，后来利用“和美乡村”政策，完美打造了一个崭新的现代化和美新家园。

正因为改革开放的发展浪潮；正因为惠农政策的保障有方；正因为老家人民不畏艰难，奋力拼搏的坚定意志。2022年，村里人全部用上自来水，通组道路实行了“白改黑”，并将原来农业合作社留下的晒谷场改造为村民活动中心，同时，10余户建档立卡贫困户也顺利脱贫。此刻，老家人惊喜地发现，原来，这方水土是那么的宜人宜居。

苦日子一去不复返。 60年党龄的老父亲抽完一口旱烟，指着前方通往溪流的羊肠小道，说：“你看看，往年这个深秋时季，前面小道上排满了全是挑水的老幼，体力好的挑大桶，妇女孩子挑小桶，有部分人挑功差，源头装得满满的，挑到家却所剩无几。”

村里的老队长接过父亲的话：“我们村现在的建设好了，村民生活也富裕了，可这么些年来，村里的留守孩子、留守老人，让多少年轻人默默承受着“两地浓情、一心牵挂”的苦楚难言。

如今，在信息化的大背景下，山里人也开始看好网络，利用网络谋取商机。眼看家乡的马家柚即将上市，多少人会利用网络，将家乡的特色柚子销往全国各地；又有多少年轻人利用网络，在老家干起了产品深加工，实现了家门口也能就业的发展态势。

当然，贫穷的岁月成了老皇历。如今的老家富了，户户住上小洋房、出行都有小轿车、村民饮食卫生有讲究、集体规划赶上现代化。关键是以往留守的孩子大多能跟随父母进城就读，留守老人的日子也过得幸福温馨。目前，全村103户其中40多户在大城市购买了房产，据说村里最跑火的那几户，私人财产早就突破上千万。自20世纪90年代开始，村里突破了没有大学生的“干净”纪录，至今老家已是人才济济，博士、硕士比比皆是。

生活好了，思想变了，这是一种由内而外的蜕变，是时代进步的见证，也是我们每个人成长路上最宝贵的财富。回忆贫穷的岁月，老家人没有思想，目光短浅，磕磕绊绊全是矛盾纠纷，时不时还打得头破血流。老家人重男轻女的思想也有了改变，以往瞧不上眼的女娃，现在却成了心肝宝贝，多少年前就因为重男轻女，很多人在自家门口捡到遗弃女婴。可现在，农村人吵架少了，男女平等，感恩之心渐浓，公益之心慢慢盛行。

随着乡村振兴战略的推进，农村城市化步伐加快，山里的老家焕发出新的活力。村里的老奶奶已年近百岁，尽管身体略显佝偻，但精神矍铄。每当夜幕降临，大娘便端起凳子，慢慢悠悠朝着村东头操场走去，欣赏着年青人唱歌、跳舞。

操场当下更名为村民活动中心，每晚都有人唱歌、有人跳舞、有人玩乐器、有人表演武术、也有人在一旁拉着家常，还有前辈们提出来要恢复非物质文化遗产“锣鼓乐”，也有人提出让村里书法爱好者现场指教如何写字……整个夜色进入了一个新的氛围，既美又祥和。

长辈们在月光下的话题很朴实，如：谁家孩子有能力，全家过上了好生活；谁家孩子读书有天赋，将来一定能成才；谁家孩子从小诚恳、踏实，走哪都能遇贵人……”总之，每谈一个话题都有一个现实中的人物对照，让在场的孩子们听得津津有味，从小懂得了发奋图强的深刻道理。

山村的老家是灵动的，庄稼以微簿的体量吮吸着夜的甘露，游子将城市的繁华一再过滤，最后沉积在这片终生牵挂的故土上。尘世茫茫无尽，人生碌碌争先，看月亮几番冲破云层，露出欣然的笑容，夜风又吹进了黄色的金秋，暖了心房，醉了魂魄，荡起些许美丽的寄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