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于吴老（上）‍迟盖了五十年的印章

我心飞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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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个跨越了半个世纪的故事。

今年夏天，我在天津大宅门文化研究交流会内不经意间说了一句话：“我现在还保存着一幅吴玉如在我家写给家父的字，可惜当时吴老没有带印章。”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天津八大家之一乡祠卞家后人卞学炤先生告诉我，他可以帮我了却盖上吴老印章的心愿。由此引出一段跨越五十年的佳话……。

吴玉如（1898～1982）名家琭，字玉如，晚年自署迂叟老人。上世纪的四十年代，吴玉如先生已是书法界的鸿儒大家，当时即有中国现代书法史上“南沈北吴”之说（上海的沈尹默和天津的吴玉如）。

吴玉如先生一生治学严谨，慕名求学者众多。这其中就包括了我母亲与父亲两个家族中的子女。其中我的七姑李莊藩还是吴先生得意的关门女弟子。

此照片为李家的兄弟姐妹，前面中间即为我的七姑。拍摄于四十年代的天津马场道家中院内。

而母亲家主要就是我五姨与我母亲。五姨学习书法，准备考大学的母亲则跟吴先生补习国文。

在吴先生那里，七姑见到母亲越看越喜欢，就和五姨商量：“你看你家七小姐跟我家小弟般配不？”就这样，由两人撮合，父亲与母亲恋爱了。

照片中左面是我五姨，右面是大姨。

这是四十年代后期六伯父夫妇回国时，在李家马场道92号寓所高台阶前拍摄的全家福。那次回国六伯父见到了热恋中的母亲，很高兴，临回美国前与父亲说："十爷家的这位小姐很漂亮，人很好，祝你们幸福！"

这是父母的结婚照。摄于1948年。

一晃二十年过去，这期间经历了太多的沧桑巨变，尤其是史无前例的文革浩劫，我父母两个家族以及吴先生一家都没有躲过抄家破四旧的恶潮，风浪过后，一代宗师吴先生在马场道照耀里的家一贫如洗，所有藏书及笔墨纸砚印章都已不存。无奈之下，1973年吴先生给他南开中学时代的同班同学周恩来总理写信告知窘况，最后贫困的生活得以缓解。

转年的1974年春天，心情日渐舒畅的吴老写了一首“好墨轻研喷细香，一生破砚炼时光。能教心迹离尘涴，无际空明浴太阳。”的诗。这首诗他自己非常喜欢，抒发出了对书法艺术的热爱和执着。



1974年，我父亲李均藩也恢复了在外交部外交人员服务局的工作，担任埃及驻华大使馆的英文翻译。这是一个略略缓出一口气的时代。

这年夏天，吴先生来北京看望外公，我母亲正好在座。午餐后母亲陪吴先生来我家小坐。我父母聊起了当年给先生做学生时的情景。吴先生感慨之余，提出要给父亲写字。那时家中哪还有像样的笔墨纸砚！所幸找到一张一尺多见方的宣纸，先生则即兴写下了这首春天刚作的“好墨轻研喷细香”诗，还略带歉意地说此次没带印章，下次一定补上。



这之后不久父亲受到了第二次迫害，直到文革结束才在1977年元月得到完全的平反，担任了教育处处长。我则在1968年去内蒙古哲里木盟插队后选调到了通辽，然后在1981年没能回到北京，而是回到了童年时代生活过的天津。

这是九十年代初父母在家中的合影。那时北京的房子早已发还，屋子里还安装了土暖气，吴老的墨宝就挂在客厅的暖气管上。



再后来，父亲退休。2002年由于北京的四合院面临拆迁，我们接父母来到了天津。这里也是他们在1957年之前生活工作的城市。当然，吴玉如先生写给父亲的字，也就改挂在了我的书房里，仍然是只有墨宝，没有印章。

自打吴老为父亲写字，到今年整整五十年了。今夏天津八大家杨家后人杨力女士发起组织了大宅门文化研究交流会。大家在群里互动热烈，经常会聊起民国时期华世奎、严范孙、张伯苓等社会贤达，由此聊到南开、聊到吴玉如。我不禁感慨我家里还挂有一幅吴老写的诗作，只是当时没有盖章。

这个话题很快过去了，但有心的卞学炤卞老记下了。他特别等到不冷不热的初冬联系了吴玉如艺术馆田正宪馆长为我收藏的吴玉如墨宝盖章。

这是11月7日我们相约在天津南开大学南门见面。

热情的田馆长把我与卞老引进他的“吴玉如艺术馆”。

一进门就见到了吴老的塑像。

这是一个充满了书香气的地方，满墙满柜都是吴老的条幅与墨宝，还有大量的吴玉如书法集。这里是全国最权威的研究吴玉如先生书法艺术的殿堂，而田馆长则是研究的顶尖权威。

我拿出吴老的墨宝，田馆长平放在台案，取出吴老“玉如”两字的字章，选好位置，蘸上印泥，小心翼翼地盖上了印章。

盖完章我们在吴老塑像前合影，这是与田馆长的合影。

这是我与卞老的合影。

这是回家后重新挂在墙上后的留影。

吴玉如这位饱学鸿儒，与我家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四十年代我父母两个家族的子女都向吴老求学，而且因吴老的关系使我的父母相识相恋。文革中遭遇了共同的磨难，而七十年代吴老写给父亲的字，五十年后由卞老、田馆长帮助盖上了吴老的字章，使这幅墨宝变得完美，这何尝不又是一段佳话呢！

这枚红色的印章系着亲情、师情与友情。愿这人间充满了爱！愿那颠倒扭曲的时代永不再现！

非常遗憾我没有见过吴老，但吴老在我心中不会磨灭！